經過了白天那一輪慘烈的廝殺,喻口城內外都陷入了一種讓人感覺極其壓抑的平靜之中。魚寒和治下的民眾強壓下了悲痛的心情,在忙著清理傷口擦拭兵刃分配糧草。反倒是提前奉命撤出了戰鬥的金軍士兵卻因為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而早早睡下開始積蓄著體能,隻有完顏承暉還帶著手下將領們大帳之內分析總結今日戰場之上的得失。此時的交戰雙方心中其實都很清楚,當新一輪的旭日出現在地平線之後,更為慘烈的戰鬥將難以避免,除非今夜會發生什麼重大的變故。
月明星稀,晚風徐來,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血腥之氣。若僅以天氣而論,這並不是一個適合采取特殊行動的夜晚,但這卻是一個必須做出改變的夜晚。否則明天的戰場上,將會倒下更多的喻口民眾。隻因如今喻口城的元氣即將耗盡,魚寒已經沒有更多卑劣的手段可以使用,朱熹就算真能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讓民眾們再次凝聚起勇氣,他們也會因為各種各樣客觀存在的不利因素而無法繼續與強大的金軍正麵抗衡。
“匝蠻!”微風拂過城外金軍大營半裏外的草叢,發出了一陣悉悉索索看似無比正常的動靜,但若是有人走到近處屏息凝神或許能聽到那比蟲鳴還要輕微的呼喚聲。沒有回應,甚至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常,或許隻有剛才發出聲響的那人才知道,自己的身邊此時正埋伏著一支足以改變整個戰場態勢的精銳。
很是有些汗顏,親自參與過對身邊精銳的嚴格篩選,並且嚐試過那種殘酷卻也有些無聊的特殊訓練,卻因當初根本就沒有看明白特訓的真正意義而在如今成為了眾人的累贅。試圖回憶起那些看似簡單的手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隻能徒勞無功地用眼神去做出暗示。
“辛大人有何吩咐?”雖說此次奉命出城的有三百多人,但真正能夠直接參與到行動中的卻隻有百餘來自羅殿的部族青壯。隻因特種兵的訓練不是一朝一夕,而自動當年被魚寒從上萬人裏挑了出來,匝蠻等人就沒有一天不是在享受煎熬享受兄弟之間的那種默契。所以他此時也很清楚,辛棄疾是無法用他們所熟悉的方式表達出心中的想法。
“此戰交由你負責指揮,辛某從現在起隻是你麾下一員!”辛棄疾從來不會犯下剛愎自用的錯誤,若是正大光明地衝入敵營於百萬軍中斬敵上將首級,他肯定是當仁不讓。但要他像現在這樣,利用各種各樣特殊裝備及戰場環境發動悄無聲息的進攻,也確實有些強人所難。果斷交出指揮權,以一個新手的身份參與到這種特殊的戰鬥中,其實對他來說已經很是有些在以權謀私的嫌疑了。
“遵命!”非常簡潔的回答,因為匝蠻的心中還記得那個從來不會親曆親為做演示的魚大人曾經說過,在他們執行任務的時候即便是多發出一點聲響就會多一分暴露的危險,不但可能直接導致功敗垂成,更可能讓他們陷入絕境。
“噤聲!咬著!”又是幾個讓辛棄疾看得有些犯暈的簡單動作,隻見得不遠處的另一名特戰隊員緩緩地靠了過來,遞出一根散發著怪味的樹根就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別的聲響,隻是拍了拍辛棄疾的肩頭再指了指自己。
指揮權的交接工作已經順利完成,而隨著匝蠻再次做出了幾個簡單的手勢,皓月當空下潛伏在草叢中的百餘青壯分成三批以一種不易為人察覺的方式朝著金軍大營緩緩移動,而這其中最大的動靜卻來自於那個快要羞愧得無地自容的燕趙奇俠辛棄疾。
要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辛棄疾當初負責的事物太多,本就有些忙不過來的他根本就沒有認真進行過那種看似胡鬧的特殊訓練呢?現在才明白魚寒為何會讓被挑選入這支隊伍中的青壯們成天爬在海邊沙灘上學著如何把自己變成一條大蟲子慢慢蠕動,留下的爬行路線稍微變淺一點就會立即遭到訓斥並被要求從頭開始。懊悔已經無濟於事,辛大俠隻能一邊盡量壓低身形與周邊眾人保持一致,一邊祈禱金軍哨兵別真盯上他這個有些丟臉的燕趙奇俠。
“兄弟,咋樣?今天剁了幾個宋國泥腿子?”身為華夏子民,出生在幾十年前還屬於大宋領土的蠡州,值夜的金軍燒餅卻從不認為自己現在的行為有什麼過錯。隻因他和他的父輩們一樣是被大宋所拋棄的子民,他隻是做出了和那些不識時務在任何地方都不受待見的歸正人們不一樣的選擇。
“還能怎樣?運氣不好就射中了倆,其中還有一個沒斷氣!”大遼國已經成為了過去,留在北方大地的契丹族人卻依然要想辦法活下去,或許他們不是女人真的對手卻有能力用宋人的性命去換取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