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二年二月初二,一個很二的日子,魚寒終於下定決心去做一件在旁人看來特別二的蠢事。十七艘由江南柴家船廠精心打造最利於進走私活動的福船靜靜地停靠在牟平海岸,經過三年時間已經擴編到七千餘人且擁有了製式裝備的陌刀兵整裝待發,披著白色大氅身上掛滿各種稀奇古怪物件的特戰隊員目光堅定。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此行的重要任務,也在默默等待著那個在台上與人竊竊私語的小混蛋下達最後的命令。
“大師姐,您看這牟平城……”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話反過來也同樣成立。三年裏和柳芳芳有過數次接觸的魚寒也早就厚皮實臉地跟著公孫翕屠叫上了大師姐。如今他既然已經下定了那個決心,牟平城內現有的兵力即將被抽調一空,而在現階段除了海上的那條走私通道之外,牟平城或寧海洲就是他唯一能夠獲得補給的後勤基地,這要是輕易就被敵人奪了去,前方將士們必然會受到影響。留下十餘萬接受過基本軍事訓練的民眾,他當然也不會忘記向周邊的義軍發出求援。
“放心好了,隻要我夫妻二人還有一口氣在,就斷不會讓金國狗賊奪了這牟平城!”這三年裏受益於魚寒的存在,柳芳芳所部非但沒有遭到金軍的繼續圍剿,甚至還有機會在辛棄疾的親自指導下秘密展開了係統性的軍事訓練。現在的他們早已不是當初臨時聚集起來的綠林豪傑,而是有了堪比大宋正規軍的戰鬥力,城市防守什麼的對於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他們來說已經是不再陌生。
“魚兄弟,不是俺要多嘴!當年你糊弄著咱在前麵充當炮灰就算了,這次居然還說啥都不肯帶兄弟們一同出征,這事做得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早已經在公孫翕屠的嘴裏套出了當年的實情,卻隱忍著沒有拿出來指責魚寒,華穀涵卻在這個時候用來表示對已有安排的嚴重不滿。
“這事你們也知道了?”純粹是在故作驚訝,因為魚寒已經用那種頗有畫蛇添足之嫌的冒險行為證明了自己確實沒有看走眼,華穀涵既然能在這個時候把這件事給戳破更證明把牟平城交給他們夫妻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這些朝廷命官又何時把我們義軍真當回事了?不過這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反正當年咱上當受騙也是心甘情願,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發表了自己的見解,柳芳芳或許根本就沒想過作為那支軍紀嚴格的隊伍中一員,公孫翕屠又豈敢冒著被踹出去的危險在沒有魚寒默許的情況下就把實情泄漏給她?
“慚愧!慚愧!難得二位大人有大量不與俺這種無恥之徒斤斤計較,待得此戰結束俺一定在燕京城內為二位備下薄酒……”半真半假地糊弄著,對於當年利用義軍吸引金兵注意力從而為自己謀求發展時機的做法,魚寒雖然心存歉意卻並未產生過絲毫的後悔,若事情可以重來他依然會做出相同的抉擇。
“行了,魚大人你也甭用那套在官場上的好話來糊弄咱這些粗人!你既然信咱,那咱就豁出命去替你看家護院!”戰役安排已經在兩天之前完成,柳芳芳夫婦也知道她們在謀略上確實不及有辛棄疾幫忙的魚寒,所以也隻是發發惱騷而已並沒有什麼惡意。“不過咱也得把醜話說在前頭,你這次借口咱義軍拖家帶口的不讓大夥跟著一起去而留下來給你看家也行,但下次還有這種好事可不能再把咱給忘了!”
“一定!一定!若俺此次出兵能僥幸獲勝,將來定然將那先鋒之職留給二位!若是俺運氣不好……”數萬熱血男兒,放在誰麵前那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如果不是考慮到攢下的家底根本不足以滿足更多人的裝備需求,魚寒還真就不介意想辦法把柳芳芳夫婦給拐到身邊充當猛將,此時當然也就更不會放棄和對方套近乎試探心意的機會。
“出兵在即,魚大人切莫再說那喪氣的話!”沒等魚寒絮絮叨叨地把廢話給說完,柳芳芳就突然出言打斷道:“好好打這一仗,向咱這些個北方豪傑證明你這大宋的朝廷命官也算得上個人物!吾等義軍雖窮無甚壯行之物獻上,卻也在此立誓,大人若取燕京,吾等數萬壯士將來皆唯大人命是從,屆時隻要大人您一句話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吾等絕不皺一下眉頭!”
“娘子莫憂,魚大人可是從不做虧本買賣的人!你下了這麼大的本錢,他能不打勝仗麼?”一句笑談衝淡了少許的擔憂,華穀涵雙手抱拳慎重其事地調侃道:“華某在此還望魚大人把那金國皇宮的美酒給留下幾壇,也好送給我夫婦二人當作賠罪之禮!”
“賢伉儷放心,此行有某在,斷不會讓這豎子暴殄天物!”滿腹經綸但早在數年之前就改變了人生軌跡,如今肯定是沒機會去在六月趕回大宋信州去和陸九淵耍嘴皮子舉辦鵝湖之會的朱熹來了。這個在最近三年就幹了一件事,把他那套迂腐的愚忠思想成功灌輸給牟平軍民的榆木腦袋現在卻是披盔戴甲腰胯長劍,再配上那三寸長須還真有一番儒將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