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在什麼時代,欲成大事者基本上都會先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才。而在宋代對於這方麵的需求那就更為迫切,沒見那一群山賊土匪的湊在一堆都還要先整出個替天行道的幌子麼?所以,魚寒想要在來年與大金國撒開了膀子胡鬧一場,當然也得現在就準備好起兵的理由才行,就目前情況而言似乎也就隻有反抗異族侵略維護大宋正統才最為常見最容易得到天下人的接受。
一個非常傳統但非常正規的理由,問題隻是在於魚寒等人先前就是大宋的朝廷命官,隻是前些年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被人給惦記上之後不願引頸就戮才率領民眾北上,跑到了大金國的地界上來為非作歹。所以即便是大宋朝廷願意不計前嫌再次接納,也一定會在考慮到這小混蛋之前惡劣行徑的基礎上加以製衡。而事實上這種事已經發生了,隻不過是因為當初派來的使者不不太靠譜被幾片廉價淘換來的龜甲獸骨給糊弄得無功而返罷了。
既想要打出大宋朝廷的幌子,卻又不想讓坐鎮臨安的那一票大人物遙控指揮。魚寒有沒有備下什麼餿主意去應付,這還真就沒人能猜得到,但朱熹和他那個得意編外女弟子上官倩妤這一次倒是不謀而合想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子。
就憑借當年洪適“不小心遺留”在牟平城內的那旨大宋朝廷誥命,這天下間就沒人敢否認趙芷嫣是宋徽宗三十二子趙相幼女的事實,而魚寒那個欽宗近侍後裔的身份更是早已被傳得天下皆知。當這兩種身份通過聯姻的方式結合在了一起,大宋朝廷還能與牟平城內的金國亂民徹底斷絕關係麼?更重要的是,這樣做還能在最大限度上避免有人在背後搗亂。
為啥?宋室南遷,高宗繼位,可都是發生在金兵攻破開封城擄走了當時的大宋官家以及太上皇之後才發生的事情。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高宗這個皇帝的名分有那麼點不太正當,根本就沒有獲得過傳統意義上的承認,頂多也就隻能算作是在得到了群臣擁護之下而進行的謀朝篡位行為,和他老祖宗太祖皇帝趁其主年幼謀奪後周江山的情況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君臨天下的手段有著一定的相似性,可問題就在於人家太祖皇帝當初好歹還收拾掉了幾個特別好欺負的鄰居,立下了大宋有史以來最大的功績啊!而當今的太上皇、昔日的高宗皇帝在位數十載,除了對外卑躬屈膝割地賠款,對內構陷忠臣縱容賣主求榮之輩把持朝政之外,好像也沒幹出什麼大事情來!
如今魚寒若是打出替舊主盡忠、替嶽丈報仇的旗號與金人做對,甭管是太上皇了,還是那個擁有太祖高貴血統被成為大宋名副其實中興之主卻同樣得對大金國稱臣納貢還冒天下之大不韙正式承認安南立國的孝宗皇帝,怕是都不太好意思在背後捅刀子!否則人家在前麵浴血奮戰替你父兄討回公道,你在躲在臨安使絆子,這傳了出去可實在有些不好聽。就算大宋史官能夠秉持傳統下筆如刀把這些事跡都給砍掉,那不還有句老話叫做“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麼?
或許也正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切,上官倩妤和朱熹才會想出這麼個雖難逃自私嫌疑,卻也算得上是眼下最穩當的法子。而為了幫助自己的夫君徹底擺脫束縛成就一番大業,那位秀外慧中的未來才女甚至都做好了退位讓賢的打算。如今隻需要說服能夠占盡便宜的魚寒同意這樁婚事,如此完美的計劃就可以得到順利實施。但當人沒有料到的是,那個小混蛋居然拒絕了這種名利與美人皆收的大好事,非常不願意進行配合。
“元晦先生,您且說說看,我軍若是打出了大宋官家的旗號,能讓這北地民眾簞食壺漿喜迎王師麼?”沒有引用什麼大道理,因為在朱熹麵前玩這一套就是純屬找抽的行為。魚寒隻是問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畢竟不管他們怎麼說頂多也就是讓大宋朝廷不在身後捅刀子,至於資助什麼的想都別去想,而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支撐他們與金人做對的就隻有北地民眾。所以對他們來說,民心遠比什麼名義更為重要。
“這……”一個根本就不用回答的問題,要是真能出現那種理想中的情形,當年他們還需要從金國的中都城內撤軍回來麼?朱熹仿佛也意識到了那個計劃當中的最大疏漏之處,想到了北方民眾對於大宋朝廷的冷漠態度。“那依汝之見,又該當如何?”
“大義這種東西,沒事說說就行了!有機會用用自是無妨,但若是沒什麼好處甚至反倒還可能給咱添亂,那就最好別提!”古往今來有多少仁人誌士打著各種各樣為國為民的旗號成功改朝換代,魚寒不是曆史學者所以不太清楚,但他知道這些人到了最後基本上都會背離初衷做出一些對舊勢力的妥協,然後再重複前人所犯下的錯誤。所以按照他自己的混蛋理論看來,再美好的謊言也隻能是謊言。既然都是糊弄人,那幹嘛非得要在頭上套個緊箍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