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窗前,紅燭微弱的光緩緩搖曳著,暗黃色的銅鏡映出一張粉雕玉琢的臉,清秀的眉微微蹙起,明澈的眸子猶如沒入了漫天閃爍的星辰,熠熠發光,清輝耀眼,眼底卻劃過一抹不安。唇瓣好似即將綻放的玫瑰那般柔軟嬌豔,卻硬是緊抿成線。無處不顯示著她的憂鬱,本該紅潤白皙的臉龐卻瘦削慘白。少女對著明鏡,硬是扯出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
皮笑肉不笑。
少女抬眸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斷勾起唇角。像是在練習,又像是在自嘲。
她伸手,緩緩撫上了自己的臉頰。那雙手,白淨修長,骨節分明。少女對著鏡前又是傾城一笑。笑?這是笑嗎?少女垂目,蝴蝶一般的睫層層掩下。月色彌漫,照的鋪前被上一片清涼。
秀麗的麵上也是清涼一片。
少女驚慌,伸手,匆忙拭去停滯的淚。
哭?她不能哭!她怎麼能哭?
生有何哀,死有何懼。生生死死,她蘇童梔何曾怕過!
窗外傳來一陣聲響,漸近。不久,蘇童梔身後閃現出一個修長身影,穩穩站立。
“是誰?”蘇童梔微弱至極。
“是我,蘇裔黎。”
蘇童梔緩緩轉身,露出一個傾城傾國的微笑,似是剛剛在鏡前練習多次的笑容:“黎哥哥來了啊。”
清脆的聲響落下,蘇童梔的臉頰一片紅印。
“你連你哥哥也要騙?嗬,蘇童梔,你整天戴著麵具示人,你活夠了嗎!你居然……居然……連你哥也要騙……輕鬆一笑難道就那麼難嗎,讓你每晚每晚在鏡前練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笑很醜很醜!你以為誰都不知道嗎?是,你隱藏的夠好,差點連我也騙過去了。若不是今晚我擔心你被人誣陷後心有餘悸特地跑來看你,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蘇裔黎一掌揮去。
蘇童梔滿臉疑惑:“哥你究竟在說什麼……童梔不懂。”心裏卻不斷泛酸,能瞞多久是多久。
不想麵前男子已然衝到梳妝台前,抓起胭脂盒就狠狠往地上一扔。“啪——”是胭脂的破碎,也是心的破碎:“蘇童梔!胭脂好用嗎?你這胭脂啊,可是京城最好的胭脂鋪中最紅的,紅的像血一般,再沒有比它更紅的了,用著,可還算習慣?”
習慣了叫吼,突如其來的溫言細語讓蘇童梔覺得剜心一般,痛的滴血。
麵前一陣風刮過,蘇裔黎已拖著長袍冷然走出門外:“你自己想吧。”
蘇童梔撫著通紅的臉頰,一遍又一遍,歎著氣,眸中淚光晶瑩,卻久久徘徊於眼中。良久,無語。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香菱聽聞聲響,急急趕來,見到滿屋狼藉,不僅淡淡吸氣。俯下身就收拾起來。
蘇童梔愣愣坐在窗前,無語凝咽。
竟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