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
宋依霏看得入了神，左手的衣袖被扯了一下，她回過神來，坐在她旁邊的正是五妹宋佟霜。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充滿著懵懂無知純真氣息。宋依霏頓了頓，每次看到宋佟霜，她就會記起長大後的宋佟霜那雙清冷的眸子，以及那句充滿嘲弄的話——“四姐可是真心真意的”。
是啊，小時候，她和她的感情，也是很好的。
是什麼改變了一切呢？
宋依霏垂下眸，藏住了眼中的思緒，“怎麼了，五妹妹？”
宋佟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聲音軟綿綿的，非常稚氣，“四姐姐，近日嬤嬤總是誇讚你功課做得好，霜兒好笨哦，總是聽不懂嬤嬤的話，功課又做不好，四姐姐明日若是有空，霜兒能不能到梅閣請姐姐教霜兒功課？”
安嬤嬤雖然隻教閨閣少女的禮儀德容，但她教學態度向來嚴謹，下了課還會布置一些功課，例如女誡女訓女論語這些都必須要學會，不止需要抄錄還得附上各自的注解。宋佟霜剛開始啟蒙，別說女誡這些過於深奧的書了，連三字經也學得坑坑巴巴的，隻認得幾個字而已。
宋依霏奇道：“大伯娘不教你？”
宋佟霜天真地搖了搖頭，嘴角一抿，笑得有點憨，“娘親很忙的，整天要侍奉菩薩，霜兒乖，不吵她。”
宋依霏眉頭輕顰，柳大奶奶本就深居簡出，聽說年前還信了佛，在自家小院閣自掏腰包修葺了一番，建了一個小佛堂，平時就喜歡有事沒事待在小佛堂處敲敲木魚。她沒想到聽著佟霜這麼說的話，柳大奶奶平時竟是有些怠慢佟霜。怎麼會這樣？不管再怎麼信佛，佟霜可是她親生女兒啊，又從小就沒了爹，怎麼反而……
這麼想來，佟霜的身邊平時確實隻有丫鬟陪同，不見柳大奶奶。
“哼，寡/婦帶女，就是不夠盡心盡意。”孫紫菡拿起碟子裏的櫻桃慢吞吞地咬了一口，嗤笑道：“五表妹，你若是想學，你來大表姐處，大表姐親自教你。”
此言一出，桌上眾人都靜默下來，不敢說話。
宋倚霧沉下臉，“紫菡表妹，注意你的言辭。”
“我說錯什麼了？我說的可是事實。”孫紫菡一臉盛氣淩人，“難道大舅媽不是寡/婦嗎？”
“你——”
宋佟霜紅了眼睛，她已經知人事的年紀了，平時也能敏感察覺到別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是沒爹的野孩子。
宋依霏頗覺頭大，這大表姐，可真是被寵慣得無法無天了，這種話也敢說出來！
“長輩的事哪是咱們晚輩可以議論的！表妹，你好生注意一些，某些言辭是不能隨便說的。”宋倚霧也對這個表妹十分頭疼，打又打不著，罵又罵不了，隻能生生忍著，真覺得十分憋氣。她沉下聲音，“好了，別再說這個了，宴會馬上便開始了。”
孫紫菡不置可否，她一臉傲慢地掃了在桌神色各異的眾表姐表妹們一眼。眼神裏帶著明顯的嘲弄。她們個個都是宋府的小姐，可是有哪個比得上她的受寵程度？
她刻意道：“似乎霧表姐對表妹極度不滿，既然如此，表妹也不想在這裏惹嫌，我去與外祖母一起坐。”
說罷她站起身，直直往宋老夫人的席台走去，果然沒說幾句，宋老夫人便滿臉笑容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