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沉江(2 / 3)

兩隻尖尖的耳朵先出了水麵,它小心觀察了一下,見四周無“人”,才放心地爬上岸來,一瞬間,身上的水珠便全幹了,雪白毛色,漆黑眼珠,體態憨然,原來是一隻小狐。

少年眼也不眨地望著那狐狸,翔舞卻在旁邊哇哇抗議:“句芒大人,你讓河水變得這麼暖!玄冥大人要被你連累了!”可它也隻能亂撲翅膀白著急,句芒是司春之神,並沒有滴水成冰的法力——那是司冬之神玄冥的專長。

少年飛上半空遠遠跟在小狐後麵,它一路歡快地小跑,上了一座山,熟稔地穿過荊棘叢,最後停在一棵魁梧的野生梨樹下。少年不禁嘴角含笑:“原來你的狐狸窩藏在這裏麼?”

小狐繞著樹下的一株茶花轉了一圈,花枝上已打了數個大大的花骨朵兒。它仰起頭對著其中一個吹了一口氣。

少年臉色大變,隻見那花骨朵慢慢撐開,鮮紅的花瓣層層疊疊,黃蕊之上,有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人兒輕快地跳著舞。

翔舞也睜大了眼,期期艾艾地說:“這個小花仙妹妹真漂亮。”但它立即便深悔自己嘴快。這種召引小花仙的法力本該句芒大人獨有,不知什麼原因他失去了,倒在一隻妖狐身上發現?

咦……這妖狐很怪異啊,竟是一點妖氣也沒有。

小狐狸側著頭津津有味地欣賞,直到花仙一曲舞完,盈盈一拜,花瓣重新合上,恢複如故。它心滿意足地抖了抖毛,身影一閃,霎時便消失在茶樹後。

少年悵然望著那隱蔽極好的洞口,心裏湧起許多念頭。翔舞哀求道:“句芒大人,我們還是回昆侖罷。玄冥大人現在一定回來了,大家會擔心你的。”

少年回過神,溫柔地撫一下它的小腦袋:“好罷好罷。”

昆侖,淇川之湄。

婆娑的扶桑巨木像一把大傘,伸展出無數蜿蜒粗壯的枝幹,句芒坐在離水麵最近的分杈上,手中長長的柳枝不時輕點變幻不定的碧藍水麵,漾開一圈圈波紋。枝葉沙沙作響,仿佛要擠向他身邊,卻又不敢打擾。

柳枝上有二十四個或麻、或苧、或絲紮編的彩結,代表一年節氣,它是春神的身份象征。

“阿芒?”

從雲端飛落的黑衣青年原本神色凝重,見了他臉上赫然如印的“百無聊賴”四個大字,不禁暗暗抽了抽嘴角,這讓他冷峻沉默的側臉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他拿出一把潤白如玉的鑰匙,幫句芒解開右腕上異光流動的手鐲。一瞬間,上麵如血深紅的古怪文字便消失無蹤了。

這鐲子名義上是西王母用來“管教”昆侖眾神的,戴上了便不能施展神力,然而也要靠諸神自覺——他們想毀掉它並非難事。

玄冥剛從人界回來便聽說他被罰麵壁,也不回泰澤山,先去蘅洲向西王母求了鑰匙來。

一解開封印,句芒的柳枝觸碰的水麵上立時便凝結如鏡,幻化出一條河的影像來。

那是運河關塘支流,淡黃明媚的迎春花鋪滿了河岸,間有綠柳迎風,紅桃吐豔,可惜少了蝶兒飛舞,燕子呢喃,否則便是十足的初春美景了。

原來句芒那一指讓此段河水驟然變暖,沿岸植物有所感應,順應“天時”提早抽枝萌芽了。

句芒有點訝異的說:“你不是去把河水重新凍住麼?怎麼……怎麼還是這樣?”說到末尾頗有點兒心虛。

“我沒把握能把它們完整無傷地恢複到原樣,就怕凍壞了,明年開春這裏變成死河。”玄冥一邊說,一邊稍微遏製身上的寒氣,自他一來,方才還努力向句芒親近的扶桑葉都忙不迭地躲得遠遠的。

句芒有點愧色,心想:以前的青帝太浩大人一定不會像我這樣闖禍吧。我是不是又讓大家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