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明日便是熏與無眉的婚期。
九天並未披紅掛彩。帝君大喪不久,縞素未除。何況鷂的黨羽更是對這單婚事恨之入骨,這一兩日勢必要有一番動作。
隻是現在的我已顧不上這些。
熏走了,他不告而別,是後悔了麼?
我不會後悔。哪怕他隻是醉了,至少那一刻,他告訴我他在意我。至少,有過那麼一刻,他對我不曾設防。
我將手中的青袍抱緊。為什麼要有螢石昭示,為什麼要有爾虞我詐,為什麼要有政治聯姻?若是熏可以真正為自己活一回,若是大家可以成全了我和他,便是叫我溫玦孤老毓秀山,也心甘情願!
我失魂落魄,路過楓溪橋的時候,卻碰到無眉。
不由自主地將袍子藏到身後,卻在心中連連埋怨自己如何是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喲,瞧妹妹卻似一夜沒睡好,莫不是……咯咯……”她用絹子掩了口,一雙媚眼斜睥,笑得勾魂,卻分明夾雜著曖mei不明。
“謝仙子關心,溫玦好得很。”我淡淡,一邊作勢要走。如今,我連多見她一眼都覺心中作嘔。
“話說起來,熏郎卻也是今早才回來,倒是讓小女子著實擔心了一番。瞧他樣子分明是醉了,也不知一時糊塗說了什麼混話,幹了些什麼混事……哎,誰叫小女子是他的未婚妻子,也隻得擔待一些,如何能同那些見不得光人的一般見識……”她聲音綿軟,卻字字如針,末尾還挑高了尾音問道:“溫玦妹妹你說對不對?”
哼,不過幾日,她便稱熏為“熏郎”,這未婚妻子倒做得當真稱職。我忍住心中的不快和羞恥感,扯了絲笑,“仙子說的自然極是。隻是既然還沒有嫁過去,便少操心的好。萬一舊事重演,怕是不好收場。”
此句一出,她果然擰了額頭,一張俏臉有些扭曲。她開口,聲音卻仍舊是甜的,“無芳,你瞧瞧,這溫玦妹妹卻是何等得伶牙俐齒。若是你學得她十分之一,莫說是騙得一個溫邱的心,便是溫宿怕也不在話下!”
這話分明是在譏諷我,卻是對著她身後一個姑娘說的。那無芳我小時倒也見過一次。如今看來,仍是印象中怯怯的模樣,隻是已出落得愈發纖秀動人。
“姑姑,”無芳小聲地開口,“姑姑莫打趣無芳了。”她忙又低下頭,臉上卻飛起一道紅暈,看上去卻似乎真對我那二哥哥有情!
我打量她一番,見她的腰間掛著一個緋紅色繡鳳紋的香囊,看去倒似一對當中的一隻。
“無芳仙子同我二哥哥相熟?你可知他現在何處?”
“邱昨夜同無芳一起來的九天。”她將頭垂得更低,聲音叮嚀,耳朵都有些燒紅了。
“二哥哥回來了?!”我心中的抑鬱頃刻被衝淡一些,不由喜上眉梢。
“溫玦妹妹卻不知邱公子回來得多巧,”無眉的聲音仍舊柔媚,卻夾雜了絲嘲諷,“聽聞昨夜熏郎住的青碧宮遭了埋伏,邱公子一回來便上了前陣,若不是他率我幽篁洞一眾親兵奮力抵擋,怕受傷的不是羽公子一個呢。”
“你說——青碧宮遭埋伏?羽哥哥受傷?”我的腦中一片轟鳴。
“哎呀,昨夜形勢危急,小女子一時驚嚇,對這些卻知道得不甚清楚。”她故意撇過臉,作勢要走,一副看好戲的意味。
“青碧宮現狀如何,你卻為何不留下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