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火神伯伯……”我柔聲同青碧宮外殿的眾神打過招呼。
“玦兒,”爹爹目光隱晦,“怎得不在瓊碧居呆著?”
“世侄女想必是來看望羽的,如此守禮,我瞧著甚好啊~”火神摸著虯髯胡子讚道,“水神老弟,我等便繼續商議明日的婚事,小輩們的糾葛,他們自己能應付!”他又朝我大手一揮,“羽早等著世侄女兒你探望呢,快進去吧!”
我謝過火神,拜別了爹爹,繞至偏殿。
一個黃衫宮娥引我至一座八角樓前,“仙子,熏殿下平日住的臥房便設在二樓。此刻殿下正在內室照料著羽公子,囑我們都不得靠近。您隻得自行進去了。”
“有勞。”
她朝我委身一拜,退下了。
我不知怎的便有些膽怯。不單是因為羽哥哥的病情,那夜以後,這是我第一回見熏。我拍拍自己的前胸,深呼吸。
內室很靜。我輕扣了房門,“唔,玦兒來看羽哥哥,方便進去麼?”
片刻後,才有疲憊的聲音傳出來,“進來吧。”
內室隻有熏和羽哥哥二人。羽哥哥躺在掛了青色幔子的床榻上,閉著眼,眉心有些微皺,臉色蒼白。因為蓋著錦被的緣故,瞧不出傷在何處。
方才開口的卻是熏,此刻他負手立在窗邊,背對著我,唯餘一抹落寞,看不見表情。
我張了張口,卻發現不能成音,原來不知何時竟緊張到嗓子都哽住了。
這般靜默了一會兒,他道:“羽已無大礙,玦兒放心。”
我臉色一紅,“唔,熏,你……”
他的背影似乎一怔,待回過頭來,臉上卻掛了絲笑,“藥效將到,羽約莫是要醒了。他醒來見到你定然歡喜,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在外室,你便先同羽說說話吧。”
不待我開口,他已將門帶上,離開了。
我歎口氣,卻又淺笑。慢慢挪至羽哥哥身側,在榻邊坐下。
羽哥哥眉間擰出了個川字,全不複平日的瀟灑,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卻讓我生出幾股心酸。他待我是真的好,哪怕我意氣用事、哪怕我離經叛道放走陵、哪怕我不顧大局妄想同熏廝守,他卻都會幫我。可是如今他躺在這受苦,身邊連個照顧的女子也沒有,我又何時關心過他?欠他的情,我自知再也還不清!
我愣愣望著他,心中愈發覺得愧疚。他眼皮微動,卻慢慢醒將了過來。
“玦兒,”他低低地喚了我一聲,聲音啞得不像話。
“羽哥哥,累了便少說話。”我輕掩了他的口,“玦兒就在這陪著你。”
他眨了眨眼睛,嘴角竟扯起一絲笑,不掩當中的狡黠,看上去很是快慰。
“羽哥哥,疼麼?”
他扁扁嘴,做出一個“不”的口型,笑容加深。
“你要快點好起來,玦兒還要你陪我去梅珈湖看雪呢。”
他點點頭,眯上眼。
我用手慢慢描摹著他麵部俊朗的輪廓,“玦兒如今才真正懂得紅衣的心情。”
他的睫毛又抖動了幾下,喉結滾動,卻沒有應答。
“若是玦兒,玦兒也會情願……”
“羽哥哥,你真傻,以為將熏支走,你自己便能應付嗎?”
“羽哥哥,你也懷疑幽篁洞的歸順之心,對不對?”
他猛睜開眼,臉上寫滿了訝異與擔憂,“玦兒,你怎麼……”他一急,竟猛地咳嗽起來。
“是我自己猜的。”我輕撫他的前胸幫他順氣,“幽篁洞獨獨將婚事定在初七,絕不是隻圖一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