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水神爹爹和娘親勸過我一陣，見沒有效用，也不再多說什麼，便出去了。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恍惚中，有人走至榻邊。我偷偷眯起一道縫，看見那熟悉的紫袍。
鷂在離我幾步的地方站了良久。此時約莫已到半夜，夜極靜，他的呼吸聲便分外真切。
他終於走了過來，有大手劃過我的眉，“小魚兒……”
就是這個聲音，將我從那片黑暗中喚了回來。
鷂，縱然我那樣對你，你還是對我這般得好。何苦……
我仍閉緊了雙眼，裝作熟睡的樣子。
他的聲音仍舊充滿磁性，仿佛人魚在月圓之夜唱出的魅惑的歌，“小魚兒，鷂不曾想過你會服噬骨丹。若鷂知道，便不會答應你，不會要求你嫁給我。”他的聲音呢喃，輕輕撩動我的心弦，什麼時候，他竟也會這般心平氣和地同我傾訴……哦，我卻忘了，我總是惹惱他，激怒他，何時又給過他好好說話的機會。
“傻魚，鷂答應你會贏，自然會自己去奪，你如何竟以身相逼，吞了噬骨丹呢……鷂已經遵守了諾言，不曾怪罪你的水神爹爹，不曾怪罪任何一個神。可是皇叔，鷂真的沒法給你找回來了……小魚兒，鷂隻當你那日是任性，你卻真的那樣傻，你這條傻魚……”他依舊自說自話，溫情得有些不真實，“他們都要我昨日娶了你，好帶你進宗廟解毒。可是小魚兒，鷂不願趁你不備得到你，鷂希望小魚兒是真心嫁我。小魚兒，鷂多願，你真心嫁我……”
他將我的手握住，有溫熱的唇印上來。眼皮忍不住一個勁地抖動，我竟落下滴淚。
鷂，你就不怕，放了我這一次，你就再無機會了麼？
索性睜開眼望他，眸光毫無畏懼，直視。
他有些尷尬，握住我的手卻加力。
“小魚兒，嫁我吧。”
他麵上鎮定，我卻察覺他的手微顫。他在緊張。鷂，驕傲如他，不可一世如他，卻緊張得滿手都是汗。
我愣愣望著他，不知如何開口。
“小魚兒，嫁我，好不好？”他的眸間有期盼閃動，隱隱地跳躍著擔憂的光。
我卻無言。
“不是為了權勢將你作為籌碼，也不是為了解毒迫於無奈，鷂真心想待你好，鷂隻想照顧你一生，可好？”他似乎有些心虛了，語速加快，卻仍舊倔強地直視著我。
淚愈發洶湧起來。望著眼前這個神情專注的男子，我尋不到一個拒絕的理由。可是，我不能答應他，不能。
隻怨這一生，我早將心托付給了熏。從此，我便隻能欠他的，一直欠，還不清。
“你不願。”他的眸光暗下去，“縱然是死，你也不願。”
他將臉垂下去，紫袍在螢石的光芒下有些泛青，那一抹剪影卻生出幾分淒苦和無奈，再不複平日的張狂。
半晌，他將臉貼過來，貼上我的手，“小魚兒，”他的唇輕觸我的手腕，有熱的氣嗬出來，讓我心頭一顫，“鷂最後悔的，便是父君大壽那日，我放你走。隻因一句氣話，我將你生生推給了皇叔，你的眼中再也沒有我。誰道萬事不可後悔，鷂，真的很悔。”
傻絕癡絕的男子，仍舊獨自糾結於當日。他不懂，愛情從來沒有先後和推讓，縱使他不推開我，我依舊會喜歡上熏，喜歡上那個笑如春風、淡若朝露的男子。
鷂，你的真情，小魚兒如何擔得起？
他將臉埋在我手中良久，待抬起頭來，神色已是一派堅定。
“小魚兒，你不願，鷂便不迫你。就算你不嫁，鷂也定要找到救你的法子！那****倒下，鷂第一次感到恐慌……無論如何，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