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未成曲調先有情(1 / 2)

說也奇怪,那車竟似識路一般,我大早拉著趕路,不消多久便走出了那林子。那小巧精致的馬車也極輕便,我本來身上酸痛,拉那車時卻還能勉強堅持。

我一身泥濘滿臉血汙,一瘸一拐拖著那輛馬車回到了京師城裏。

城門口早有劉府的人等著,為首的赫然是王平。他見我的狼狽的樣子,不由麵上一白,卻又頃刻裝得淡然,隻連聲問我熏的狀況如何,一邊差遣一個小廝去牽了匹馬來套上那木板車,一邊扶我也進了車廂。

王平此時就坐在我旁邊,車廂窄小,熏又躺著占了小半的空間,這樣一來他便離我極近。他料想外邊駕車的小廝聽不到,狠聲問我,“怎得好端端要走丟,偏不跟大夫人回來,將自己弄成這樣不說,還害得瑉熏半夜跑出去找你!”

我思忖也不知大夫人是怎麼解釋我的走失,也不多好做辯解。隻覺王平是出於關心,便也不同他計較,隻是將頭垂下,一邊瞥眼觀察熏的境況。

熏並不見病態,麵色反倒一反平時的蒼白,有些紅潤的樣子。我猜是那叫包衣的東西起了作用,心裏算是釋懷一些。

“這車哪裏來的。瑉熏又如何成了這樣?”王平見我不理他,語氣更加惡劣,“魚幼微,你何時能不要這麼任性!你看看,你昨日一早出去不說,不過十二個時辰,你將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也隻有瑉熏會寵著你!”

“我見到了謝意寬。”我淡淡朝他道,底下再不說一句話。關於神和妖一類的見聞,我是決計不能和他說的。

王平若有所思,繼續打量著我同熏,目光有些深邃。

……

雖沒有大礙,熏這一調養便足足用了二十多日。沒有他的關照,大夫人自那以後更是全當我不存在,西廂變得極其冷清。我也不好隨便麻煩病榻上的熏,眨眼這月的十五便過去了,我並不曾得到機會回去見娘親。心下計較著也隻有等了這段風口浪尖再說,若是不經允許出去,保不準要落人口舌。

王平倒是來過幾次,隻告訴我熏的狀況,叫我不要多擔心。他有次倒是想問我謝意寬的事,卻又欲言又止。我看他神色,猜測京師定發生了什麼,且八成同那謝丞相有關。試探著去反問,他卻另起了話題,一邊提醒我管好自己就行。

也罷,他不願說,我便懶得去管。

我估摸大夫人應該是向熏施加了壓力的,眼下她分明是以熏臥病之名,叫熏不許見我。大夫人聽那來福老道信口一說,又挨了那兔兒小道的一個嘴巴子,又如何會對我有好臉色。我隻歎自己命背,也不再多想,仍舊每日讀書練琴,絲毫不敢鬆懈學業。

這****做完功課,信步走在院子裏,驀然看到那株桂花。不知為何有些悵然,我便叫芸香拿了玦音過來,坐在桂花樹下慢悠悠地撫琴。

撫了不一會兒,卻不想引來了劉煙色。

她仍舊梳著很多小辮子,模樣嬌俏,一身水紅色的小褂,水靈靈的。我見她身後的丫鬟抱著隻琴,大概猜到她的來意。

“魚幼微,我們還沒有好好比試,”她仍舊毫不忌諱地打量我,“那日一早同瑉熏哥哥來找你,你卻叫我們吃了閉門羹。如今你說什麼也要同我好好賽一場!”

“煙色小姐琴技高超,幼微自愧弗如。”我收手,正色道。

“怎麼你看不起我?我是見你這至琴音色還算不錯,才願意同你比試一番,你可別不知好歹!”

我笑,“這府上最懂琴的莫過於老師。如今他臥病在床,就算是我們比了,讓誰來評判呢?”

“那你便錯了。”劉煙色眯起一雙大眼睛,麵露得色,“這府上撫琴撫得最好的不是瑉熏哥哥,而是我娘親。”

“四夫人?”

“可不是!”劉煙色挑起濃眉,“我娘當初憑著一曲《*花》名動京師,請她給我們做個評判,難道還不夠資格?”她繼續道:“我方才已經叫丫鬟去請她,應該就要到了。”

《*花》?此乃靡靡之音,分明是歡場才會奏的曲子。怪不得我見四夫人穿著談吐都不高明,原是出身風月之所。也怪不得她要那麼計較我的出身,想必自己是吃過這方麵的虧。人就是那樣奇怪,明明是自己太過在乎不能釋然,反倒要去嘲笑譏諷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