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富盛夜裏很晚才回到家,見妻女在客廳,並未看電視,像專門等他。
“怎麼才回來?”刁瑩妮接過胡富盛手中的包。
"有點事,你娘倆咋還不休息?"胡富盛滿臉的倦容,打起哈欠。
"等你。我娘倆已憋屈一天!”刁瑩妮聲音裏仍有氣惱。
"又怎麼了?”胡寓盛極其厭煩的口氣是刁瑩妮從未領教的,她一愕,委屈的淚水不住地流下,抽泣著:“你討厭我了?我又沒做錯什麼?這段時間為了躲避你所說的‘風口’,我忍氣吞聲,上次被瓊梅那幫人打罵,你讓我忍,被別人嘲諷,你還讓我忍!現在單位的人誰還把我這個經理放在眼裏?岑竹廷說啥算啥,我不敢抓權,還是為了你說的‘躲避風口’忍著!可是,今天這事關係我寶貝女兒一生的幸福,關係我一家在漢川縣能否立足,關係我們做人的尊嚴,難道你還讓我忍下去嗎?”刁瑩妮
說這話時臉和腳脯上的肉都在不住地顫抖。
“什麼事如此嚴重?”胡富盛睜大眼睛,注意力一下集中起來,人也沒有了倦意。
“陳家公子,那個陳抒文回漢川又和瓊梅搞在一起了,而且是公然的!”刁瑩妮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講完這句話,並且在講每個字的時候,她都要點一下頭,來確定這語言的音節和分量。
“噢!明白了。”胡富盛這才知道為什麼陳克義今天關於他的侄兒和自己講了那樣一通話,不用問,肯定是抒文去陳克義那裏求救了。
刁瑩妮以為胡富盛“明白”後麵一定有辦法,這是慣例,可是胡富盛臉色陰沉,火冒三丈地吼道:“天底下好男孩都死光了?就他陳抒文一個了?”刁瑩妮一愣神,不知如何回答,胡燕卻在一邊哭開了。胡富盛看著妻女,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歎口氣,語氣緩和下來:“我是剛從陳縣長家回來.他暗示我不能幹涉他侄兒個人的幸福,我現在的事已經夠棘手了,你們就別在小事上給我添亂!‘
“女兒—生幸福怎麼是小事?”刁瑩妮很屈。
“那也沒有辦法,咱這邊是‘睡石頭蓋被子——一麵熱’,人家那邊老少都不稀罕呀!”胡富盛又開始點煙了。
“上次在酒店,陳克善夫婦不是說好了嗎?抒文也是同意了的。”刁瑩妮強詞奪理。
“那是在什麼情形下呀?那樣的把戲,隻能糊弄無知的陳克善兩口,抒文要不是因為他父母和瓊梅,他能同意嗎?當初,陳克義不知內情,認為我們拿女兒巴結他,對那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他既然直接過問此事,說明他已心中有底,陳克義是什麼人物,你不清楚嗎?還要胡鬧下去,有什麼好果子吃?”胡富盛對妻女半是勸說,半是責怪,刁瑩妮一下沒了話。胡又轉向女兒:”燕子,這不是能拿錢買的東西,你想要就要,你還小,從長打算,別眼睛隻盯著一個人!”
"除了陳抒文,我誰也不要!”胡燕邊哭邊叫。
“你小聲點!讓外人聽到,醜不醜?”胡富盛低聲嗬斥。
“我就喊!"胡燕又叫了一聲,站起,哭著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都是讓你寵壞的!”胡富盛指著刁瑩妮。
“她也沒錯呀!哪個女孩不希望嫁個優秀男孩?”刁瑩妮不服氣,“再說,就這樣罷手,也太便宜瓊梅了.我娘倆被她汙辱,忍氣吞聲到今天,再拱手把抒文讓給她,以後不讓人笑話?又怎麼在漢川混?”
“那又能怎麼樣?我是不能再過問這事,否則在陳克義麵前說不過去。”胡富盛吐了個煙圈。
“不要你管,我自己來擺平瓊梅,陳克義不會和我邊女人計較。”刁說完這話,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丈夫。
“不可太過張揚!絕不能給人留下話柄!”這位縣長用這話算是同意了他妻子的想法。
刁瑩妮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沒睡,整治瓊梅,她手裏最有力的武器一直就是潘進前。可自潘出事以後,胡富盛對潘進前就有了看法,認為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隻要是與潘進前有關係的事,刁瑩妮一般不再告訴胡富盛,以免招來反感,這次刁又想到潘,胡問她:“你想到什麼辦法?”
“你就別管了!反正從頭至尾你就不知道,看陳克義還能說什麼?”刁瑩妮冷笑,胡富盛便也不再問了。
潘進前自打被判刑人監以來,整個變成了活死人。開始,監獄的飯他吃不下,後來,餓極就饑不擇食了。來探監的除了幾位尊親,便是妻子,這位曾讓他愛過、厭過的女人,雖然開始恨他,但這時仍然視他為親人,為他喊冤呼喚,她不停搜集證據,準備為潘申訴,潘進前麻木的道德情感受到一絲震撼,可是他對未來已經不抱希望。
“算了,別做徒勞的事情!你搞不過他們,好好照顧我母親和孩子,我已很感激。”潘進前涕淚俱下地說。
“沒有試過,你咋知不行?為了孩子,我也為你試一下!”女人態度堅決,潘進前隻是苦笑,他覺得女人總愛幻想。
‘還有誰能夠幫你?”女人遲疑地問。
”我過去的朋友都是酒肉場上的交往.這時躲我唯恐不及,還有誰願自找麻煩?”潘大聲歎息,女人也歎著走出監獄。
女人剛走,刁瑩妮如幽靈一樣進來。潘進前見她,精神為之一振,眼神裏也出現了久違的光芒,這個死人霎時活起來:“大姐還記得我,讓我感激萬分!”潘進前眼圈因激動染上紅色,並從眼眶裏滾下大滴液體,聲音打戰,握著聽話器的手在抖。
“我從未忘記你小潘呀!隻是太忙,到今天才抽出時間來看你,想和你說說你的出路。”刁瑩妮在說到”你的出路”時,將音量壓到隻有她和潘進前才能聽到的程度,這幾個字對眼前的潘進前就像是落水絕望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纜繩,他很快緊緊抓在手中,唯恐丟失:“姐能給指條出路.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後,我給姐當牛做馬來報答。”
刁瑩妮停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其實也是老話重談,事情還是要從你的表妹瓊梅說起。”
“又是她!姐,她不會幫我的!"潘進前顯然失望,打斷了刁的話。
“聽我說完嘛!"刁還是不緊不鬆的樣子,”她上次不肯幫你,你恨她嗎?”刁觀察著潘問。
“我現在的境況,還有條件談恨與愛嗎?”潘不知刁這句話的用意。
“你現在的狀況隻是暫時的,隻要我和老胡不倒,你仍然可有美好的前程。”刁瑩妮說這話時,緊張地察看四周,見獄警還在原地站立,並未察覺,便壓低聲音,急促地講:"但是,我需要你幫我們做一件事,那就是對陳抒文,也就是瓊梅的男朋友講瓊梅的壞話,並且讓陳抒文相信你,目的是讓陳抒文斷了對瓊梅的感情,我想你也是樂意做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