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家門,薛涵毫不意外屋裏的安靜。這段日子,趙仲文似乎很忙,能夠在醒著的時候見著他,成了件十分難得的事。脫去腳上的鞋,讓它們隨意的散在門口,想了想,卻又乖乖地彎下腰,將它們放進了鞋櫃——沒了誰在旁邊嫌棄她的不知收撿,這樣亂丟的行為也變得無趣了。不止如此,現在晚上下班,也沒了明明嫌她手藝差,卻又老實是催著她做飯的人,更沒了一開口就喜歡調侃她,惹得她跳腳的人。薛涵思索著,她好像不知不覺地有了些奇怪的習慣。隻是這些習慣在突然之間被抽離之後,自己倒是越來越不習慣了。
沒什麼食欲,薛涵打開了都快蒙上一層灰的電視,胡亂地換著台,窩在了沙發上。從前的自己是愛獨處,可如今,周遭的寧靜卻像是個魔咒,讓她提不起勁來。
是自己做錯了什沒麼嗎?這些天來,她一直問著自己,卻找不到答案。其實細想起來,趙仲文並沒有對她怎麼樣,該有的問候,該說的話,一樣都不少。隻是敏感的薛涵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疏遠,而正是這莫名其妙的疏遠讓她慌了神。歎口氣,薛涵是知道自己的,她太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別看她大大咧咧,其實她對誰都是小心翼翼的。也隻有趙仲文,離得太近,倒是忘了。這麼想著,不自覺地露出了個苦笑,還以為對他不用的,原來是自己想錯了,所以,該怪自己還是不太了解男人了嗎?
“如果他讓你心煩了,那就開誠布公地談談唄。”羅媛媛那句輕描淡寫的話此刻突然在她的腦海裏冒了出來。是啊,他們是朋友吧,她記得趙仲文說過他們是好朋友的,好朋友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有了決定,薛涵突然覺得自己來了精神,今晚,她要等著趙仲文回來說清楚!
這個時間,琴行已沒了客人,來這裏學琴的學生早就下課回了家,如今剩下的也隻有還在坐在鋼琴前不肯挪下屁股的趙仲文和看似專心理著賬目的老板。音樂這東西其實和特別,它常常能夠將演奏者極力隱藏的思緒毫不保留的傳遞出來。合上攤在桌上的賬本,閉上眼傾聽著那跳躍又混亂的音符,他仿佛看到了此刻趙仲文的矛盾與煩躁。輕輕歎了口氣,坐在這裏等待這個男人的傾訴似乎並不是件實際的事。不慌不忙地起身,老板慢慢走出櫃台,站在了趙仲文身邊。
“這位朋友,打烊了。”
老板的聲音讓琴聲驟然停止,趙仲文這會兒才突然意識到時間不早了,歉然地抬起頭:“不好意思,入迷了。”
“是彈琴入了迷,還是想心事入了迷?”了然的微笑,告知著趙仲文,老板並非真的想要得到答案。
微微提了提嘴角,趙仲文站起來身:“我不耽誤你了。”
見他要走,老板製止了他:“不慌,琴行是打烊了,不過我的時間還很充足,與其胡亂發泄,不如去跟哥喝一杯,哥請客!”說著,也不容他拒絕,便爽朗地拉著還在猶豫的趙仲文鎖門宵夜去了。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話卻說得不多。趙仲文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話該從哪說,他總覺得他在無意中踏入了一個自己不了解的世界,無力得無從下手。先前以為薛涵喜歡袁凱的時候,其實趙仲文挺自信的,長到這麼大,他從不覺得自己會是輸家,來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可等自己明白,自己他媽的連性別都沒搞清楚的時候,他真的感覺到挫敗了——和一個一女人爭?爭什麼!憑什麼爭啊!自己還真他媽火背!怎麼還真就看上個“爺們”!
端起酒杯,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白酒的辣勁猝不及防的讓他嗆了一下。撫著胸口給自己順著氣,本來安靜坐著的老板看他這幅窘樣,不禁笑了起來。
“我還真是難得看你這副模樣,平時看你意氣風發的,現在還真不習慣。”像是在嘲諷的語句裏,其實並沒有什麼嘲笑的意思。
“平時總昂著頭,結果這一不小心,就給踩空了。”
“那摔著了嗎?”
“就拌了一下。”
“那沒事,下回小心點,既然都看見坑了,就自己填平了吧。”
趙仲文笑笑,說的挺容易,這坑他倒是想填,可他填的了嗎!算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其實他和薛涵認識的時間也就那麼長,自己能有多喜歡啊,這會兒想這些亂七八糟,也不過就是為著那麼點挫折感,等這勁頭一過,自己還不是原來的自己。趁著這股酒勁,趙仲文突然就覺得自己想通了。
無數次地翻出手機,看著上麵不斷變換的數字,時間馬不停蹄地向前衝著。電視上演著什麼,薛涵一點沒看進去。隻是覺得那聲音讓自己能安心些。原先的堅決這會兒正逐漸被消磨著,在等待與回屋睡覺的選擇中不斷徘徊。看著時間走向12點,薛涵終於站起了身。
“你還沒睡?”沒料到薛涵這個點了還會出現在客廳,趙仲文站在門口明顯楞了一下:“站這裏幹嘛?明天不上班嗎?還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