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鳶城,城主府。旺盛的爐火讓屋子裏的白玉蘭花盡情的怒放,床榻旁恭敬的站立著安延熹和連匡等人。蒼老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太後娘娘的事宜可辦妥了?”郭裕滿頭白發,憔悴的臉龐再無昨日的紅光。
“回王上的話,都辦妥了。”連匡恭敬的回答了郭裕,心中難免傷感。這太後娘娘終究還是撐不住,已於三日前辭世。聽到連匡的話,郭裕半臥的身子挪動了幾分。雖然大夫說郭裕已無性命之憂,但畢竟年事已高,加上這毒損了五髒六腑,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恢複如初。安延熹趕忙扶住郭裕,勉強他才能雙腳著地。
“王上,小心身子。”連匡在旁叮嚀道。
“連匡,寡人貴為天子如今卻活到這份上。可笑的事,要謀害寡人的卻是寡人兒子啊!”每每想到郭淳耀那張臉,郭裕便說不出的痛心疾首。他的好兒子!分明是他親手養大的白眼狼!
“王上,太子既然沒有死,想必一定會卷土重來。王上應該好好保重龍體,早日回鳴嘯城主持大局才是!”安延熹在旁揪心的瞅著郭裕道。
“哼!那不孝子膽敢出現,寡人一定咳咳……”郭裕說的激動,牽扯著自己的身子陣陣劇烈的咳嗽。
“王上保重啊。”張小潯剛端著湯藥進來卻見郭裕臉漲得不自然的紅。連匡一聽張小潯的聲音便沉下了臉。
“我來吧,你出去。”連匡說著便接過張小潯手中的湯藥,不容張小潯反駁的將她趕了出去。
一旁的連煜察覺了張小潯的窘色,但一看眼下的情形亦是朝著張小潯使了使眼色。無奈之下,張小潯退出了房中。
“連匡,明日咱們就啟程回鳴嘯城。”郭裕好不容易穩住了咳嗽,立刻對著連匡吩咐道。
“使不得啊王上!您的病還沒好,這一路顛簸……”
“王上請放心,如今鳴嘯城已被頤親王控製,加上上官城主和晏將軍的鼎力相助絕不會有什麼問題。”連煜已和李出塵私下來往過信箋,對鳴嘯城的一舉一動非常清楚。
“莫言呢?”郭裕這一問,倒讓連匡父子有些意外。雖然這次平亂離莫言功不可沒,但也不至於讓王上不顧自己的兒子去關心他國的君上吧。
“離侯還在玉王宮裏。”連煜如實回道。
“那就好。”郭裕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安延熹取過藥喂食。
“王上,還有一事,八公主她小產了。”連匡再三思量,這郭月霖也是他的女兒,這事兒也應該告知郭裕。
“哼,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以後再也不是寡人的女兒!”郭裕對睿親王一黨早已傷透了心,所以聽到郭月霖小產並沒有難過。沈雲香,要不是她,他也不會和自己的親生骨肉分離這麼多年!他的懿兒也不會這麼不留戀的撒手而去。郭裕想著就越發覺得虧欠離莫言。
“還有,朝廷眾臣聯名上折子讓頤親王早日登基,宮裏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兩日後便可舉行大典。”
“這麼急!太後娘娘殯天的消息淳軒難道不知道嗎!”郭裕臉色有些變化,語氣也變得尖銳。
“王爺一直想等王上和太後娘娘回宮,但眾臣們一直催促……”連匡有些為難,郭淳軒並不是不孝,而是情勢所迫。反正遲早,他都要繼承大統,這王上又何須為此動怒呢!
“安延熹,筆墨伺候。”
“是,王上。”
安延熹將文房四寶放置在炕上,郭裕在連匡和連煜的攙扶下坐定在炕上書寫著什麼。
良久,郭裕放下了筆:“這是寡人立下的詔書,連匡,寡人就囑托給你了。”郭裕將寫好的書信交給了連匡。
“王上……”連匡有些惶恐。
“拜托了。”郭裕懇切道。
“臣定不辜負王上隆恩。”連匡跪下接過信。
“若寡人沒能堅持到最後,就有勞你代為公布吧。”郭裕說著又咳嗽了幾聲。
“臣遵旨。”
“好了,寡人累了。你們父子下去準備明日出發的事兒吧。”郭裕無力的甩甩手,連匡自知多勸無益,帶著連煜告退。
“王上您累了就趕緊歇著吧。”安延熹一看,郭裕又重新執筆書寫著什麼。
“安延熹,你跟了寡人多少年頭了?”郭裕緩緩問道。
“回王上的話,不多不少五十四年了。”安延熹記得清楚,他自打八歲被送進宮就隨了郭裕。
“安延熹,這麼多年來,寡人最相信的還是你。”郭裕說著將信紙遞給安延熹。
“王上這……”安延熹不明白,郭裕是要給他看什麼。雙手接過信紙一看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