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民藥局躲了五天,佳期隻一心一意的幫亦函的一雙小兒女做了些小衣服小鞋子,帶著孩子們念念書寫寫字,然後空餘的時間也下廚幫著小桃做做飯、打掃打掃房子什麼的,亦函的相公是個一如外表那般敦厚老實的好人,對於佳期幫著他們屋裏屋外的照拂著很是覺得受寵若驚,每日裏都再三勸著佳期好生歇息兩天,但佳期總是笑著說自己閑不下來,即便是亦函來勸也說不動,無奈最後隻好讓她去了。
其實佳期是真心喜歡這種看似平淡瑣碎的生活,就算還是像以前那樣做著同樣的事情,可現在就讓佳期有一種“活著”的感覺,而不像以前那樣隻覺得自己是一具行屍走肉。
佳期的親切和做得一手好料理的功夫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就收服了亦函的兩個孩子和侍女小桃,現在孩子們居然不再黏著娘親亦函,而是一睜眼就問“小姨在哪兒”?連亦函都笑著與佳期說她都要吃味了。
這不,一大早的小桃買了菜回來就迫不及待的鑽到平時她最不喜歡去的廚房找佳期聊八卦:“表小姐,今兒個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東市的花雨書局在招女寫手呢,實沒想到居然還真有那麼多的姑娘家去報名,引得不少男子駐足觀看呢。”
“哦?”佳期聞言心中一動,女寫手?她前世的時候也靠著寫點小文掙點零花錢,沒想到在這裏也有這個職業,“是麼?那你有沒有看看那家書局的待遇如何?”如果待遇尚可的話,是否代表著她也可以去應征個呢?
小桃翻著眼睛想了想:“我沒往近了湊,不過聽到幾個等待麵接的女子說起,說一月保底是六錢銀子,書局裏邊提供食宿,寫出來的書若是賣得好,則再按照賣出多少的銀子提成。六錢銀子誒!趕上我好幾個月的月錢了。可惜我沒有那麼好的文采,也寫不出來那麼好的字。”
小桃一臉惋惜的搖頭,佳期對於銀錢多少倒不太上心,卻被“提供食宿”幾個字打動了,她竭力壓住心中的激動,臉上還是裝作不經意的笑:“聽起來倒還不錯,隻是女人家寫出來的書有人看麼?”
“怎麼沒人看?那花雨書局也算是一枝獨秀了,以前沒有這家書局的時候,市麵上全是些打打殺殺給男人看的小說,我們女子充其量也隻能看看誌怪小說打發時間,不過說也奇怪哈,以前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女子想到要用咱們女子的視角來寫一些小說呢?花雨書局的老板娘居然就寫了一本纏綿悱惻動人之極的愛情小說,咱們東家娘子當時看那本書哭的稀裏嘩啦,兩個眼睛跟桃兒一樣,我趁閑翻了兩頁,也不知道咋回事,眼淚唰的就下來了,寫的那叫一個好。唉,花雨書局的老板娘一定是個柔弱婉轉的好女人,所以才能寫出這麼細膩的東西來吧?”小桃說著還作勢擦了擦眼角,佳期看著她耍寶的樣子抿唇一笑,站起來套上厚實的棉布手套揭開蒸籠,各色小點心的濃香立即撲鼻而來。
小桃聞香而動,也顧不得水蒸氣燙人,直接就往籠屜上湊,若不是佳期眼明手快拉她一把,小姑娘臉上鐵定被滾燙的蒸汽燎上N個大水泡。
“嗬嗬,行了,不缺這會兒功夫,你先將一部分點心撿出來放放涼,然後給姐姐、姐夫還有前邊的先生送些去,餘下的繼續放籠屜裏溫著,等耀兒和佳佳放了童學回來喂與他們吃。”佳期囑咐完小桃,就手腳麻利的脫下身上的圍裙欲往外走,剛顧不得燙拿起一個粉果咬了一口的小桃見狀趕緊口齒不清的問道:“表小姐,您要出去麼?”
佳期回頭做了個“噓”的動作:“嗯,我出去走走,你可別告訴姐姐和姐夫,他們總以為我身子還沒好,不肯讓我出門呢。”
小桃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嗯,我曉得了,表小姐您可要早去早回啊!”
佳期沒有答話,隻是留下一個笑臉,轉身鑽進了與小桃同住的小屋。
從小錢箱裏拿出五錠銀子用絲帕包好,與那一遝剛做好的小孩衣服、鞋子、虎頭帽一同放進一個籃子,再從頭上取下一支銀簪放在小桃的枕頭底下,佳期就提著籃子摸進亦函的臥室放好,然後頭也不回的從後門離開了慈民藥局。
但完全沒讓她想到的是,她前腳剛離開,後腳兩隊統一蓄著平頭、身著玄衣的壯實漢子就團團將慈民藥局圍了起來。
亦函的丈夫李懷仁一見這陣勢嚇得不輕,還以為是官府的兵丁過來了,趕緊站起來迎上前拱手揖道:“請問軍爺這是作甚呀?”
兩隊漢子卻是沒一個答話,隻是用炯炯有神的雙目緊緊盯著在慈民藥局的每一個人,氣氛瞬間變得異常凝滯到極點,讓人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正在內堂幫女病人檢查的亦函察覺到外邊的異常立即走了出來,看到那些似曾相識的打扮,她心裏頓時一驚,背後一陣寒意直竄天靈蓋,她不做多想立即轉身就要往裏邊跑去通知佳期讓她離開,可她腳都還沒來得及動,那些個玄衣大漢已經自動自覺的往兩邊分開,一位穿著雨過天青色衫子的俊帥男子騎著馬踱到了慈民藥局門口,細長銳利一如鷹隼的眼就鎖在了亦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