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老師攥著一把長尺,敲著桌台,麵無表情地說:“安靜,安靜了,大家仔細看著我再示範一遍,然後每個學生都跟著模仿一次,有不規範的,我再來逐個糾正。訓練是辛苦的,但不辛苦,哪來取得成功。”
世博會期間,主辦方為辦好一台中外小朋友歡聚晚會,每個周末將所有參加演出的孩子集中起來強化訓練,可每天陪伴10個孩子來的還有10位家長。這是第6天了,本來是老伴來的。可今天朱教授在集訓地辦事便一同來了。聽著指導老師用長尺敲響台麵,他知道那是無奈而鬱慮,他也曾因為學生對文言文的迷茫而焦躁。
女兒本不是學舞蹈的。但自從她被選拔參加中外小朋友晚會訓練,顯得格外來勁,也肯動腦筋。近幾個星期,在家裏隻要有空,她就自覺地對著鏡子比劃,接著一邊聽著音樂,一邊做著動作,一會又用腳踩音樂的節奏,一會又調整動作與節奏合拍,最後才進行全身合成。幾天下來,他認為女兒跳得總算有模有樣了。可剛才指導老師說到規範,他心裏又一下子沒底了。
伴著舒緩而熟悉的旋律,指導老師在台上轉動飄移起來,邊示範邊講解,終於在家長的熱烈掌聲中結束。她停下來,她繃緊的臉笑了笑,可給人的感覺像哭。她說:“這個舞的動作雖然簡單,但音感很強,卻也要求很高,用肢體展示花瓣紛紛落下,由花瓣紛紛落下想到光陰易逝,用舞蹈詮釋美麗的瞬間,不下功夫,就很難跳出味道來。”
終於輪到女兒上台表演,朱教授的心頓然蹦跳起來,他指望女兒能為他爭氣,又害怕指導老師的嚴厲讓女兒難堪。眼下指導老師的脾氣顯然有些躁,沒有半點肯定鼓勵的口吻,先是說女兒的動作不盡規範,過於刻板,後又嫌女兒跳舞踩不著節奏,缺少樂感,根本跳不出花瓣紛紛落下的味道。
朱教授平靜地盯著女兒的舞步,女兒顯然很爭氣,反複行走了幾回,指導老師又耐心指點一番,可女兒最終還是焦慮了,越來越踩不著音樂節奏。他迎著女兒飄瞥過來的目光,女兒似乎害怕他失望而生氣。他做作一副亳不在乎的樣子,他不想給女兒增加壓力。可老伴卻不善人意,臉上流露出不悅之色。女兒下台時已是滿頭大汗,他迎上去,說了一句他平日最愛對學生說的話:“沒事的,你很有進步!”女兒的臉孔一下子靜下來。然後,他抱著女兒繼續觀看別個孩子的跳舞。
忽然,一個淒厲的哭聲刹時響起,回頭一看,是一個剛從舞台上下來的孩子被家長暗裏擰了一下臀部。那家長顯然是對孩子剛才在台上的表現不滿,溫怒之下做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動作,可孩子不會掩飾,痛得放聲大哭起來。
指導老師從台上惡狠狠甩下眼光,那意思是別鬧,要哭到外麵去哭。隨即那對家長將哭鬧的孩子帶了出去。這時候,朱教授發現,老伴的臉上掠過一縷笑意,那意思是至少我女兒沒這麼不爭氣的哭。可是這時候,女兒掙脫了他的懷抱,隨著那對家長跑了出去。他知道,她去安慰同讀小學的小朋友去。他心裏頓然欣慰起來,同情有時會激發一個人的自信心。
10個孩子輪流走台訓練了一遍,指導老師說話了。她表揚了在場的一位農村婦女,因為她的女兒跳得最好,一絲不苟,舞步嚴謹,不像xxx(其中包括朱教授的女兒還有剛才被家長擰了臀部的孩子)那樣隨意,那樣刻板……跳得不規範的還要加倍努力,距離晚會的時間不多了,希望家長們回家後一定要督促孩子強化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