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遇見的部落漸漸多了起來,夜寧偶爾掀起簾子,雖然感覺不了多遠,但聽著那些牧民之間嘰裏咕嚕的交談,也有種新奇有趣的感覺,尤其婢女私下裏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草原上的新鮮見聞,讓她聽了也不由會心一笑。許是見除了不得吩咐不得近前外,她這個公主也算好伺候,這些婢女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不聽用的時候就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說笑,反正明麵上的規矩沒什麼差錯,夜寧也不去管她們。
這一日,夜寧坐在車上,無聊地自己跟自己下著五子棋,旅途中諸事不便,聽書聽歌也麻煩了些,畫畫什麼又嫌顛簸,便是前世那些交通工具,也沒有平穩到可以任人潑墨作畫的,就是有,她也享受不到,也就不說了。
不知不覺間擺滿了整個棋盤,卻又是個和局,夜寧一笑,反正是自己跟自己下,有時哪方輸了,她就悔棋再下,到最後可不就是個和局嗎?何況早早分出勝負也沒意義,下到最後,她也忘了哪裏是黑子哪裏是白子了,不過是有空就填,純粹打發時間罷了。
喚了婢女進來收拾棋子,等她們弄好,夜寧揮揮手,讓她們出去,坐在桌前,卻又沒了下棋的興趣,隻是無聊地把玩著棋盒中晶瑩圓潤的棋子,任它們從掌中掉入棋盒,發出清脆的聲音。
前幾日程修前來請安時,稟告說今日將會抵達賀蘭,到時候西式可汗會在雪河河畔迎接,言語中隱隱有幾分自豪,看來是覺得西氏此舉讓大辰大大的有麵子。夜寧當時沒說什麼,隻不冷不淡地把他打發走了,也許在程修心中,還可能覺得她是喜悅害羞了?
夜寧想到此處不由微微抖了一下,害羞什麼的,真是好無語啊,她心中哪裏有什麼待嫁少女的喜悅羞澀,頂多是親身體驗古典婚禮的好奇和興奮,再有就是免得有遺憾罷了。
想到此處,夜寧忽又一歎,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煥北冥,雖然他未必和她一樣遭遇,但是卻也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想是煥北冥並不知道她知道吧?夜寧搖頭一笑,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她才對煥北冥心生親切。
“公主,奴婢有事稟告。”外間傳來婢女的聲音。
夜寧坐正身子,淡淡道:“進來。”
婢女行了一禮,道:“公主,程大人派人來向公主稟告說,再有三十幾裏,就能遇到西氏可汗派來迎接的先遣隊伍了。”
“你去告知程大人,就說本宮知道了。”夜寧點點頭。
“是……”婢女應了,又有些遲疑道,“公主……”
夜寧忽然反應過來,道:“你去回話,叫其餘的進來服侍。”
“是。”婢女行了一禮,倒退著走到屏風後麵,接著便有另外幾個婢女魚貫而入,拜道:“奴婢參見公主。”
“起來吧。”夜寧淡淡道了一句,仍舊坐在桌案後不動。
婢女們應了聲是,分出一人來收拾桌案上的棋盤棋子,將它們歸攏到桌案下麵的暗格中去,其餘婢女各自散開,有條不紊地打開一個個箱子,將裏麵的東西取出來放到順手的地方。
“公主?”一個婢女走到夜寧身邊,詢問般問道。
夜寧點點頭,那婢女才拿起梳子,慢慢將夜寧的一頭長發梳順,綰成一個貴氣精致的發髻,接著接過旁邊婢女手中捧著的鳳冠,仔細地戴到夜寧頭上,又為她戴上一副金絲攢珠紅寶石耳墜。
夜寧隻覺得頭上一沉,耳垂一重,頓時感歎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讓人把東西備好放在車上,否則從早上出發到現在一直戴著這個,豈不得累得慘了?頸子還好,耳朵隻怕要被墜掉掉了!感到婢女還要為她上妝,夜寧皺了下眉,卻是沒有反對,她現在代表的是大辰,也不好太任性,也罷,反正畫的難看她也看不見。
想是也察覺到夜寧的不喜,婢女迅速地上好了妝退到一旁,輕聲道:“公主好了。”
“嗯。”夜寧嗯了一聲,站起身走到一旁,張開手讓婢女為她著衣,期間婢女一直小心地避免觸碰到夜寧的身體,好在隻是幾層外衣,倒也不算麻煩。不過她此刻穿的卻不是嫁衣,而是公主朝服,嫁衣隻待大婚之日才會穿上。
一切弄好,婢女們便行禮退下,夜寧回到座位上坐好,不一會兒程修又派了人來稟告說,再有幾裏便要到達接應的地點,問公主可還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