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鳴金，夜寧心下鬆了口氣。
隻是撐過一日，又能撐幾日？然而身居上位，終是不能露出心中憂慮，夜寧和顏悅色稱讚了守城將領幾句，下了城牆，揮退侍衛，慢慢往住所而去。
一進門，夜寧先是怔了一怔，旋即便欣喜喚道：“師父！”
屋中背對門口而立的素衣女子聞聲緩緩轉過身來，清冷的月光穿過窗戶，照得對方半邊麵容如霜如雪，另一邊卻是隱在黑暗之中，顯得有幾分詭秘。
“師父？”夜寧隱隱覺得有幾分不對，不由放緩了聲音。
“寧兒，隨我來。”冽冰雲道了一句，便擦過夜寧身側往外走去。
夜寧沉吟片刻，見冽冰雲腳步不停，連忙轉身跟上。
二人一前一後，避開守衛，不過片刻便出了城，等到冽冰雲停下腳步，二人已到了城郊。
“師父，你的傷可好了？”夜寧上下打量著背對而立的冽冰雲，見到沒有明顯的傷勢，才鬆了口氣，但仍是不放心問道。
冽冰雲沒有回答，隻是問道：“是你殺了濮陽？”
“什麼？”夜寧一怔。
“是你殺了濮陽？”冽冰雲又問了一遍。
夜寧抿唇退了一步，很顯然冽冰雲這一次發問並不是詢問的意思！
冽冰雲終於轉過身來，袖間銀光一閃。
夜寧眼神微變，先前沒注意，冽冰雲右手中竟是一直握著劍！
“師父。”夜寧放緩聲音，小心翼翼喚了聲。
冽冰雲眼神一動。
夜寧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然而迎上的卻是冰冷劍鋒，夜寧下意識偏過頭，隻覺那劍鋒貼麵而過，瞳孔一縮，駭然叫道：“師父！我是寧兒！”
然而冽冰雲聽若未聞，見一擊不中，長劍順勢便是一掃。
夜寧頓時變色，當即一個鐵板橋彎腰避過，又狼狽地倒地一滾，避開冽冰雲接下來的攻擊，然而冽冰雲已占了先機，攻勢直如水銀瀉地，密不透風，夜寧一失先機，二無兵刃，自是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便在此時，斜地裏突然刺出一柄短劍，架住冽冰雲長劍。
趁此機會夜寧連忙抽身退開，喘了口氣，凝神看向場中與冽冰雲交手的身影，頓時吃了一驚：“你……！”
來人竟然是煥北冥！
那人不語，隻是沉默地擋住冽冰雲的攻擊，顯然冽冰雲之前雖受了重傷，但一身功力仍是登峰造極，遠非煥北冥可以抵擋，他根本無暇分心說話。
夜寧咬了咬牙，也知道當務之急卻是先製住冽冰雲，否則二人誰都不能生離此地！
拔出匕首，夜寧苦笑著加入了戰局，如今的情況，能找到把匕首已是不錯了，要是簡十一等人在側，她也不至於如此狼狽，隻可惜，自那日醒來之後全無他們消息，隻怕已是遭遇不測了。
想到此處，終究是意氣難平，夜寧擋向冽冰雲的匕首就不覺轉了個方向。
煥北冥不防夜寧忽然變卦，雖是匕首長度不夠未曾受傷，然而身形卻不免因之一頓，臂上登時中了冽冰雲一劍，不由悶哼一聲。
夜寧心中一顫，卻隻冷冷掃了他一眼，揮匕封住冽冰雲下一道攻勢。
煥北冥目光微黯，仍舊裝作無事的樣子。
三人戰作一團，冽冰雲攻勢稍緩，夜寧便揮匕攻向煥北冥，煥北冥對冽冰雲自是下得了狠手，然而麵對夜寧卻是一味躲閃防守，自然很快落了下風，此消彼長之下，夜寧便不得不放棄針對煥北冥，轉而抵擋冽冰雲，隻是她不願攻擊冽冰雲，然而冽冰雲卻仿佛恨她入骨，招招式式皆是毫不留情，如此一來，不過片刻，三人皆是傷痕累累。
忽然前次被裴紅仙她們所傷的肩膀一酸，夜寧右臂一軟，登時拿捏不住手中匕首，被冽冰雲一劍磕飛，隻能眼睜睜看長劍直刺胸口，不由苦澀一笑，閉上了眼睛。
然而隻覺得胸口微微一痛一涼，劍鋒淺淺刺入肉裏便止住去勢，夜寧頓覺不對，睜開眼，卻隻見冽冰雲鬆開長劍，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師父——！”夜寧麵色一變，撥開長劍，便向冽冰雲撲了過去。
“師父——”夜寧望了一眼冽冰雲胸口的短劍，頓時明白，回天乏術……
冽冰雲捂著胸口，輕咳一聲，望著夜寧身上傷痕，眼神漸漸清明，不由露出愧疚之色。
夜寧搖搖頭，哭道：“寧兒無事，師父——你不要有事！”
“傻孩子……”冽冰雲微微一笑，氣息逐漸微弱，“如此、也好……師兄……濮陽……等我……”到了最後，話語聲已是微不可聞。
夜寧怔怔望著冽冰雲閉上眼睛，麵容安詳，唇邊似是遇上了什麼高興的事般，帶著淡淡的喜悅和滿足，仿佛她隻是沉沉睡去，而不是、而不是……
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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