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重寶(1 / 2)

陳恪的話是真心實意,所謂“又羞又愧又心疼”,亦是充盈於他心中的真情實感……

編一本《字典》的念頭,濫觴於八年之前,他開始接觸韻書之時。一個習慣了拚音注音的人,乍一回到采用反切注音的時代,必然是百般不適,滿腹牢騷。

所謂反切,就是將一個漢字的聲母,與另一個漢字的韻母,拚起來給另一個漢字注音。自然而然的,陳恪在切出每個字的字音後,便會順手用拚音標注,以便日後使用。

待到將一本《廣韻》學完,他也給全部二萬六千一百九十四字注音完畢。但要編字典的話,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工作,還要將原先按五聲二百零六韻分類的漢字,按照音序重新排列……非如此不足以體現拚音注音法的優勢。

完成這一步後,還得製一份部首檢字表出來,這樣才能組合出一本可堪使用的字典。做之前,陳恪便知道此事繁钜,但當他開始動手之後,發現自己還是大大低估了這項工作的難度。要把兩萬多個漢字,用音序重排,再以部首筆畫標序,所需傾注心血與時間,實在難以估量。

反正陳恪隻堅持了一個多月,之後便三天打魚兩日曬網,幾年時間還沒完成一半。後來到書院上學,課業一忙,更是直接陷於停頓,完工之日遙遙無期。

也就在此時,與那山長女公子,一起學習詩詞的蘇小妹,來找他借閱《廣韻》,把書拿回去一看,小妹發現上麵注滿了奇怪的符號。而且這些符號似乎含有某種規律,肯定不是畫著玩的。

不明白,自然找三哥問個明白。得知這是一種漢字注音符號後,小妹大感興趣,央著陳恪教她。陳恪倒也不敝帚自珍,便傾囊相授。

小妹蘭心蕙質,實非一般的聰明,隻一天就學會了整套威氏注音法。再看那韻書上的符號時,頓覺一目了然,如盲者之忽而能視,無字不可讀其音,其欣快幾乎無可名狀!

翌日上學路上,興奮地一宿沒睡的小妹,纏著陳恪問他,這神奇的法子從何而來?

“和醫術一樣天生就會,”陳恪隻能打馬虎眼,哈笑道:“也許我真是天才吧。”

“不是也許,三哥就是天才!”小妹兩眼直冒金光道:“三哥這“拚音注音法”,如果讓天下人都學會,功德堪比倉頡造字了!”

“哪有那麼誇張!”陳恪搖頭大笑道:“不過我倒真想過,用這法子編一本《字典》出來,可惜沒那耐性,幾年了都沒整出來。”

小妹大感興趣,問他打算如何編寫,編寫了多少雲雲,等放學回家,便把他未成的書稿抱走了。

起先陳恪也沒在意,滿以為她也是一時的熱情,過段時間也就放棄了。誰知七八個月後,便看到了小妹編出的初稿……才知道她一直在學業女紅之餘,一直勤編不輟。

小妹的法子很巧,她先用兩個月的時間,按部首和筆畫做好了“部首檢字表”,然後開始將字按音序重排,每排定一個字,都編上序號,標注在檢字表中相應的字旁。這樣每日排二三百個,再填進表中,也不算太累。半年不到,便把陳恪一直望而生畏的工作完成了。

陳恪當時就佩服的五體投地,把小妹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圈,在他看來,這已經是極好極好,可以準備付梓了。小妹卻冷靜指出:“還應該有簡單的注釋,不然效果會大打折扣。”

“算了,算了,”陳恪搖頭道:“這份艱巨的工作,還是交給那些學者去做吧。”

小妹卻不同意,她認為最具創造性的工作都完成了,剩下的隻是機械的填充……《廣韻》中每字都有注文,直接照搬即可,隻是耗費時間而已……如果這件事自己不做,豈不被別人摘了桃子?

在小妹看來,字典不是其它的書,人們隻注重實用性,不會去管這創意源自於誰。誰編的完善、實用,誰的字典就會賣得好,所有的功勞與讚譽就會落到誰身上。

小妹的遠見,讓陳恪避免了替人做嫁衣的悲劇。但機械性的工作,也依然要耗時日久……好在心思細膩的小妹,在初稿中便給每個字都留了白,隻要慢慢填寫就是。

在陳恪的堅持下,兩人便你一天、我一天的輪流填寫。遇到《廣韻》上明顯有錯或者語焉不詳的地方,還要參照《爾雅》、《十三經注疏》這樣的權威書進行修改。蘇家兄弟和宋端平也會參與進來,不僅給出意見,還時常執筆幾日,讓他們能有休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