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藏青色錦袍,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大手捂住胸口,蠱毒噬心,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他已經擔心了十年,不安了十年,勾心鬥角、忐忐忑忑,漸漸成了習慣,所以,就算是慌亂,也完全是自找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他便早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如今,南宮塵真的回來了,他,已經別無退路。
自她昨日睡著,到現在又要日薄西山,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醒來了。她的呼吸很平穩,純潔美麗的臉上甚至掛著淡淡的笑容,仿佛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似的。
男子一身白色錦袍,坐在床邊。
起初,他認為她隻是累了,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心裏一慌,商湛站起身來,衝門外急道:“快去請大夫!”
年邁的大夫是名動一時的神醫,把脈、探色,微微皺起眉頭,道:“夫人患有心疾,公子知道嗎?”
夫人……
商湛原本冷硬的麵容在聽見他的稱呼時,有些微柔情閃過,卻隨即斂了去,沉聲點頭:“知道。”
去年五月,在陵都的時候,國祭大典之後他和她大吵了一架,這個小丫頭第一次反抗他的命令,第一次頂嘴,然後賭氣跑去了桃林種樹,結果在大雨中因為心疾而昏厥。那時,他的心被冰冷的雨水浸透,甚至一度想要放手。
“夫人除了心疾之外,玉體還有些虛軟,其餘倒沒有什麼,許是長途勞頓,才會昏睡未醒。”那年邁的大夫看向商湛,見他的麵色雖然有些不好,可是身材挺拔俊秀,便看不出他有什麼病態。也是商湛太善於偽裝了,十年之間,他已習慣了偽裝,不給別人找到任何的把柄。
“夫人玉體嬌弱,房事不可過頻,倘若受孕,怕夫人會承受不住。”大夫補充道,一副諄諄教誨的樣子。
商湛坐在床沿上,難得地麵露尷尬之色,房事?受孕?這……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風哥哥,天又亮了嗎?”正發愣,忽聽床上的少女傳來一聲喃喃的詢問,似乎再自然不過。商湛回神看過去,少女已經睜開了眼睛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他的心裏頓時五味雜陳,她終於醒了,可是,一開口叫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是啊,她根本就是忘記他了。
“天亮了。”商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和緩答道,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怒氣。
“恭喜公子,夫人醒了。”那大夫捋須笑道:“老夫開些藥,調養夫人的心疾之症。”說著便在夜弦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夫人?沐輕楚眨眨模糊的眼睛,以為自己又換了一個身份,正要驚叫,眼睛終於鎖定了床頭的男人——英俊無匹的臉龐沒什麼特別,可是,他的眼睛卻深沉如靜默的海水,明裏風平浪靜,其實則波濤洶湧,一驚,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這裏不是神仙穀!也不是一睜眼便能看到風哥哥坐在她床邊溫柔地笑著。
這是她的主人啊!
“公子大人,我……”她嚇了一跳,趕緊雙手撐著床板要起身,卻不想身上半點力氣也沒有,撐起的後背又摔了下來。
商湛輕歎一聲,身子前傾,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肩頭,微微一帶,將她扶坐了起來:“起床吧,天亮了很久,又快黑了。”
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疲憊。
沐輕楚靠在床頭,詫異地看著白衣錦袍的男人離開的背影,他怎麼這麼溫柔?
有點不正常啊!一個主子對一個小丫頭這麼好?沐輕楚想了想,難道他和那個沐輕楚真的是那種關係?!不會吧……以手撫額,她要千尋鎖而已,可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她可還是要回家的。
咦?突然發現手腕的地方怎麼會出現了一大片的淤青,就好像是一團黑氣聚集在那裏,摸一摸,也沒有感覺到疼痛,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她記得之前是沒有的啊!
撇了撇嘴,反正這個身體本來就很奇怪,在手臂的地方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看來是古代的什麼守宮砂了,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淤青,算她倒黴吧。
沐輕楚歎了口氣,她真的很倒黴,怎麼找了個臨時主人,還是個會和仆人亂搞關係的主子呢?
嗯,她要注意點才行,現在這個身體是她的,不是之前那個沐輕楚的,所以,她要清清白白。
這裏是商湛在南越的莊園,設計也和陵都商府一般無二。
沐輕楚走出了房間,不用夜弦指點,便徑自穿過長廊走向了餐廳,惹得黑衣少女詫異萬分,不是失去記憶了嗎?怎麼還記得路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