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若塵輕輕將紅珊瑚珠撥到手腕上方一點，動作無比溫柔，看了看那團黑氣，眉頭皺了皺，卻笑道：“很好看。很配輕兒。”前言不搭後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沐輕楚不說話，隻是咬緊了下唇，她懷中的千尋小獸也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眨巴著黑眼睛動也不動。
“他帶著商船去了西蜀，應該沒什麼事，輕兒不用擔心。”風若塵自顧自說著，將她的珊瑚珠又撥回原來的位置，放下了她的衣袖，這才輕聲歎了口氣轉過身去，立在窗前久久不動。
就在沐輕楚以為他不會說話時，他卻開口了：“輕兒可曾喜歡過我？”聲音很輕很柔，幾乎聽不清了。
沐輕楚怔了怔，她怎麼會不喜歡他？神仙穀中的日子，是她從未有過的安寧，那時，他和她，他們和千尋，就好像是在世外桃源般幸福。可惜，一朝出了神仙穀，就再也沒有安生的日子了，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如何，他們從此都回不去了。
她沒有回答。
“如果這世上不曾有他，輕兒是否願意與我同回神仙穀？”風若塵又問了一句，仿佛是愁緒在心裏凝結得太多了，需要在此刻找一個宣泄的出口。即使那些問題全部都是假設，即使他說的都隻是些過去的過往、曾經的曾經……
又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在神仙穀的時候我很安心，什麼都不用去想，因為風哥哥會幫我打理好一切，那時我覺得快樂、舒服、自由自在。所以……我喜歡風哥哥。”沐輕楚緩緩答道，沉吟了許久，又道：“可是，在他的身邊，我會擔心、會操心、會不放心，時時刻刻都在患得患失，怕他冷了熱了餓了渴了，我……”
“我明白了。”白衣勝雪的男子驀地打斷了她的話，轉過身來，大手卻在衣袖內握得生疼——原來，這就是喜歡與愛的區別，她喜歡過他，但是她不愛他。那種愛人的忐忑與患得患失，他都明白，深深地明白。
這時，一隻形容枯槁的蝴蝶從窗口飛了進來，落在他的身前，白衣錦袍的男子大喜過望：“輕兒，枯葉蠱回來了！”可是下一秒他卻睜大了眼睛——枯葉蝶竟在他的麵前化為飛灰，四散而去！
且說北堂引出了暮雪宮，走在禦花園的小徑上，開口問道：“陵江上的事情安排妥當了嗎？這會兒習伶有沒有什麼消息？”
“回世子，常生不敢說。”書生打扮的常生卻是低下頭去不敢看他。
“有什麼不敢的？說！”北堂引煩躁不已，難道是陵江上的埋伏被識破了不成？
“習伶雖然出發了，可是沒能截住商湛的船，反而被陵江上的水盜給攔住了，耽擱了好一陣子。再去追時，已經不見了商湛一行的影子。”常生道。
“沒用的東西！”北堂引怒極，“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何用？”
正要發作，卻猛地想起自己身處何地，陡然停住了，憤憤而走，剛轉過一叢牡丹花，險些和迎麵而來的女子撞了個滿懷，北堂引眼疾手快，一把將那個女子扶住了。
“世子？”女子見了他，有些驚訝地喚道。
北堂引這才看清了她，原來是六公主安平暮雪，她一身鵝黃宮裝，頭上插著金燦燦的步搖，容貌美麗而端莊，和他的未婚妻子沒有半點相像之處。
“引不小心衝撞了六姐，還請六姐不要見怪。”北堂引禮貌地笑道。
“……”安平夕霜沉默了一陣，並不答言。
“六姐沒事的話，引就先行告退了。”北堂引也不管她是什麼表情，抬腿便要走。
“等一下！”身後安平夕霜突然喊道。
北堂引停住腳，回頭笑道：“六姐有事？”
安平夕霜微微怔了怔，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笑道：“耽誤世子一些時間，請隨我去牡丹園裏坐坐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北堂引笑道，雖然猜不到有什麼事情，可是他此刻心情不大好，隨便找個人聊聊也不錯，何況這人還是安平暮雪的姐姐呢？打探打探消息也好。
“世子請隨我來。”安平夕霜微微垂首，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邁開細碎的步子在前麵領著路。
不得不說安平的皇宮真是華貴，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法子，在這裏，不同季節的花朵也可以同時綻放，不管春夏秋冬，竟好像是四季皆春似的。
牡丹園與暮雪宮隔著一潭暮雪湖，此刻安平夕霜和北堂引站在湖畔的牡丹亭中，看著對麵的暮雪宮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