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男人的震怒,黑衣勁裝的夜鳴小心地上前道:“公子,黃意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公子身在其中,對姑娘思之若狂,難免會想要將姑娘帶回來。可是公子仔細想想,如果烏衣衛現在大舉出兵,無異於打草驚蛇,那麼之前公子的所有計劃和部署豈不都要暴露無疑了嗎?更何況,姑娘現在是北秦的世子妃,不論是從理從情,公子都不能夠和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一言驚醒夢中人。商湛扶了扶額角,坐倒在榻上,他的頭真的疼得厲害,和她分開已經八個月、兩百多個日日夜夜,一顆心一直提著提著,從陵都到雁歸山然後到北胡大漠,她如果再出什麼亂子、有了什麼閃失,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發瘋。好不容易知道她從北胡安全地出來了,他唯一想到的就隻是把她快點帶回來,卻忽視了諸多的不得已,連他的部下都比他看的清楚。愛情,果然會蒙蔽了人的雙眼,讓人進退失據。
“夜鳴,你下去吧,我累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無限的疲憊。
夜鳴無奈,也隻有遇到姑娘的事情才會讓公子理智全無,似乎,是越來越不能理智了呢!“情”之一字,當真是這世上最磨人的東西,連殺伐決斷毫不猶豫的公子竟也免不了身陷其中。
門被掩上,東廂暖閣裏頓時安安靜靜,隻聞到暖爐內安神香的味道,他本不喜熏香,可是日日夜夜難以安睡,才命人在暖爐內放了少許的安神香——據宮人說,這是她喜歡的。
如果愛人不在身邊,能聞到和她身上相同的味道,心裏多少要平靜一些。然而,平靜隻是表象中的自欺欺人罷了,他根本已經按捺不住胸口跳動的心。
四國聯合,這個方案確實能唬住人,那****是要起兵北上,可是南邊南宮衛瘋狗一般地咬住他不肯放,東邊君不凡早已看他不順眼,他若一動,誓必會遭到兩家的聯合攻擊。加之北堂引的野心勃勃,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會放過?就算是知道七公主身陷北胡,可是各家的勢力還是會為各家著想,誰也不肯先動一步。
單單從各方勢力來看,南越的危機太多,他根本不放在眼裏。東楚方麵,夜弦已經借護送殷悅之名去了那裏,隻要她一到,大局也可以掌握在他手中。北秦更不在話下,他部署了這麼多年,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了北秦,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怕就怕,他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三方勢力卻聯合起來對付他了。一盤散沙誰都可以任意拿捏,然而聯合起來的城牆即使搖搖欲墜、破損不堪,也足以讓人倍感威脅。
他現在的處境就是這樣。
挾天子以令諸侯,安天子現在就在他的手中,原本也可以做出些大事的,可惜這安天子是個無權無勢的傀儡,占據著陵都一地維持著表麵大好的江山。現在他將他困在手心裏,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成了眾矢之的的導火線。
他最需要的,是時間。
對,是時間。
他從不做賠本的生意,也從不打無準備的仗,什麼事情都算計得好好的才肯出手,常常是一擊致命,讓對手無任何還擊之力。現在,她還是被送去了北秦,那麼他的時間還夠嗎?
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三日之後,從北秦傳來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北京城,這裏很熟悉。不是因為和現代時候的首都同名,隻是因為她對這裏印象深刻。
當她隨著北秦軍進了城,沿途百姓盡皆回避不及,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官家,吃不了兜著走。北堂引在北秦的名聲並不好,甚至,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百姓多半不敢提到他。
黑甲軍的隊伍裏突然出現了一位大紅襖子的絕代佳人,那些百姓們好奇地紛紛看向她,一麵是有心躲避災禍,一麵是忍不住窺視著皇家的秘密,純粹是普通百姓的心理。
沐輕楚不大喜歡被人當猴看,索性撇開了眼去,但是不知道常生是怎麼想的,他驅馬上前幾步,來到沐輕楚身邊,揚聲道:“城中的百姓都聽好了,這一位就是我們大秦的世子妃七公主殿下,還不跪下請安?”
於是所有的百姓全都聽話地跪倒在地,齊聲請安。
這個奴才是怎麼回事?他不僅不阻止別人看她,反而大大方方地將她介紹給城中百姓,真是好大的膽子!
“常生,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褻瀆本公主!”少女轉頭,冷冷看著他,輸了人也不能輸氣勢呀。
男人一身青衫磊落,不慌不忙道:“公主殿下馬上要成為大秦的國母,讓百姓都瞻仰一下您的風姿也沒什麼不妥。何況……”他輕輕一笑,“如果以後公主殿下想要逃走,這城中百姓都認識您,到時候世子吩咐常生找人,豈不是容易得多嗎?公主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