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親情的存在,那麼便是隔了十二年未曾相見的父王。雖然他也不止一次地恨過他,恨他把母妃隻當做南宮雨喬的替身,甚至懷疑過是不是因為母妃和南宮雨喬相像的緣故,他才會對自己那麼寵溺呢?
不論怎樣的理由都好,血濃於水,他畢竟是他的父王——寵了他十年的父王,那時嬌寵,怎麼是說忘就能忘記的呢?
“戰兒既然不要累,那就當個逍遙王爺吧,自在些也好。到時候等你長大了,父王給你娶住在陵都府的小公主,怎麼樣?”
“小公主有什麼好的?宮裏的姐姐妹妹們全都是些愛哭鬼,我才不喜歡呢!小公主我又沒有見過,說不定還是個醜八怪!”
回憶真傷人,明明是已經過去的事情,卻嵌在腦中一絲不忘,更令人傷神痛苦的是,就算是回憶裏,那人也已經不在,就連那聲音,也飄渺不可尋了。
“青淵還有另一封書信要交給公子,說是公子可看可不看。”夜鳴猶豫著從懷中拿出另一封信來。
商湛回神,慢慢走回軟榻上,他覺得真累,什麼力氣都沒有了。青淵向來都是公事公辦,從不會額外給他寫什麼書信,還說可看可不看的。他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雖然從未在眾人麵前露過臉,但他的地位在烏衣衛四組中僅次於夜鳴、夜弦,他統領的青組也成為赤青玄黃四組中的首位絕密組織。
“我看看。”靠在軟榻上,商湛揉著額角,聲音很虛無。
“是。”夜鳴皺起眉頭,將信遞了過去。夜弦不在,他覺得自己不能夠好好地照顧公子,連他的心思都猜不透,很是慚愧。
“公子,恕青淵多嘴,七公主雖表麵安好,實則狀況不佳,倘若公子不及早行動,怕是要出很多差錯,到時悔之晚矣。”
信上短短的幾行字,卻把男人的心攪得亂糟糟的。青淵的話很少,除卻每日必要的彙報,從不會插手他的私事,就像當初她從北胡南下,他要把她接回來,青淵卻和黃意一起不聽命令,致使北秦黑甲軍將她帶去了北秦。那個時候,他不是理直氣壯地說大事為重嗎?怎麼如今卻改了主意?
這個世界上能夠看透事情本質的人很少,人們往往都是停在表麵,進不去。被愛情蒙蔽的人更是如此,不論他多麼睿智多麼有心計。
商湛頭痛欲裂,秦王薨了,因為她。而現在連向來冷感的青淵都知道她不好了,那麼,她究竟是怎麼不好?
不行!他要去找她!除非親眼看到她平安無事,否則他都不會安心,!思念和恐慌在這一刻泛濫成災,再也抑製不住。
“夜鳴,準備一下,去皇宮!”商湛站起來,扯過一旁的雪白狐裘披上。
“公子,很晚了。去皇宮做什麼?”夜鳴摸不清頭腦,難道是青淵的書信裏寫了什麼嗎?雖然他是烏衣衛總管,可那個神秘的青淵,他卻從來都沒有見過。
“不用多問,去準備。”商湛皺眉道,他不想多說話。
“是。”夜鳴領命下去了。
夜色深沉,豪華的黑色馬車從陵都東郊駛往皇宮的方向,城門處、宮門處一律暢通無阻。這陵都如今是誰的地盤,人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真正在意的人並沒有多少。因為相比以前,百姓們的生活更加安定富足。安平從前主張“亂世用重典”,弄得人心惶惶,現在刑罰寬鬆了很多。商人和官吏則愈加見風使舵,紛紛巴結投靠,誰有實力,誰才是這亂世的主宰!
午夜進宮,被驚嚇的人隻有那還沒睡安穩的安平國主。
“國主,公子湛求見。”紫宸殿內,有人掌燈稟報道。
“公子湛……”龍床上的男人聽到他的名字,身子一顫,他恨極這個虛偽的商人了!做傀儡三個月以來,他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著。
“國主,湛公子心情似乎不大好,所以請國主盡快更衣。”小李子見他沒動靜,又輕聲催了一遍,烏衣衛被要求彬彬有禮,即使是要動手,也要等別人先理虧。
“你……”安平存審無奈,隻好起身,立刻有宮女過來為他穿衣。
被人當做傀儡,呼來喝去的滋味真不好受,可是……安平禁軍、安平王宮、安平經濟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商湛控製住。不知道那個商人究竟用了多少時間部署,騙過了他,騙過了四國,如今,堂堂正正地走上了政治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