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輕楚的淚突然落下,朝窗外看過去,透過模糊的雙眼,隻看到海棠花瓣一片片地落下,伴著紛飛的白雪,飄飄揚揚。這哪裏是春天,分明是個再也醒不過來的寒冬……心裏有什麼東西驟然死去……
誰欺騙了誰?誰利用了誰?誰傷害了誰?你能說得清楚嗎?
窗前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轟然倒下,如同是頃刻間坍塌的帝國大廈!
小七,你看,春天了,海棠花,都開了,你什麼時候……會來呢……
一向忘了左胸口有一小塊傷痕
為什麼會在那裏,是刀
挑的,還是劍
削的,還是誰溫柔的唇
不溫柔的阻咒所吻?
直到晚年
心髒發痛的那天
從鏡中的裸體他發現
那塊疤,那塊疤已長大
誰當胸一掌的手印
一隻血蟹,一張海棠紋身
那扭曲變貌的圖形他驚視
那海棠
究竟是外傷還是內傷
再也
分不清
從暮色沉沉一直坐到曙色微茫,少女蜷縮著身子窩在殿門後麵,動也不動。
她把殿門反鎖住,誰都進不去。任外麵的人喊破了喉嚨。
一身青衫的男子止住了守衛的呼喊,道:“等著吧,讓公主自己出來。”
“是。”守衛應下,養心殿周圍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常生輕歎,等到她出來的時候,他應該有必要和她解釋清楚吧?如果不是她拖住北堂引,那麼公子不可能那麼容易攻城略地。為了大事,不過是使了些小手段,公主不至於那麼介意才是。
宮門前,三國的兵馬盡皆到齊,三位主帥端坐馬上,靜靜地看著緊閉的宮門,那道門內有一位少女,她隨時可能從裏麵走出來。
所以,他們一直在等。
黎明的時候,天色還是有些暗沉,少女從腿間抬起頭,慢慢站起身,腿有些麻,渾身無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拉開了養心殿的大門。
白晝真刺眼。
她的眼睛似乎不能習慣些微的光明了。
然而,再長的故事,總要完結。再多的糾葛,總要解開。因此,她要出宮去了。那宮外,肯定有人在等著她。
好沉重,第一次覺得身子這麼重,明明伸出手臂都能看見手腕上的青筋,明明她也知道自己瘦得竹條一般了。
“公主。”有人叫她。
沐輕楚沒有看他,繼續下著台階:“有事嗎?”
“公主不奇怪常生為何還會在這裏?”常生問道,嘴角已經是公式化的微笑。
“嗬嗬,”沐輕楚冷笑,“我說呢,為什麼北秦滅得那麼快,原來,你是商湛的臥底。利用人的滋味是不是很好玩?你們主仆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公主請聽常生解釋。昨日的事情公子並不知曉,都是常生自作主張,希望為公子解除些煩惱,少一些損耗。如果公主要怪罪,就怪常生好了。”男人低下頭去。
沐輕楚抿唇不說話,徑自朝著宮門走去,知道了又怎麼樣?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永遠也無法挽回。
許多年後,靈武大陸上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四國為爭一個傳奇女子,終至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正史稱之為“紅顏之亂”,然野史卻命之為“天降禍水”。
那一天,三國兵臨北京城下,當城門被緩緩拉開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越來越大的縫隙,終於,從裏麵走出來一位素色衣衫的少女。
她的身子很單薄,腰身不盈一握,仿佛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走。然而,那張人世間絕美的麵容卻讓所有的將士屏住了呼吸,眉心那朵朱紅色的六瓣雪花,仿佛是天生寶石般鑲嵌著。不論她是否憔悴損,不論她是否展笑顏,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然而,很可惜,她的臉上沒有笑,隻是麵如死灰般蒼白,甚至眼中也無半點神采,仿佛在場的所有將士,沒有一個是她關心在意的。她的身份很尷尬,是亡國之君的未婚妻子,是險些滅國的落魄公主。早已經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可是,誰也不敢去懷疑她尊貴的地位。三國的統帥端坐在馬上靜靜地等著她做出反應,仿佛他們都是臣服在她腳下的騎士,隻要她一聲令下,隨時可以為她衝鋒陷陣。事實上,確實如此。
沐輕楚停住腳步,眼睛掃視了一下浩大的兵陣。
三軍並列,最前方的馬上分別端坐著三位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