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謝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無情舍棄,個個悲憤不已,有弟子猛地啜了一口血:“謝族哪裏對不起你,你這樣顛倒黑白,遲早會遭到報應。”
謝遵沒有說話,隻是沉下頭歎了口氣,也不知在想什麼。
雷火杵在一旁,威風凜凜,他靜看著謝族遠去,心裏僅有的那點點溫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帝三思,謝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沒了謝族坐鎮此地,大衍神朝是會亂套的,會給敵人趁虛而入的機會,如果攻進死牢救出救出俘虜,不就功虧一簣了麼……”連謝族出了點差錯就落到死無全屍的下場,那麼他們呢,為虎作倀的下場,是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而且死牢,死牢也快滿了。”有人縮著脖子小聲說。
“哦?誰有異議,一塊帶下去關押。”容玄冷冷道:“都不過是卑賤的下屬罷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其他歸順於容帝的強者嚇得魂不守舍,站出來為謝族說話,卻沒一個有好下場。
仿佛頭上懸著一柄劍,劍尖直指頭顱,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取走他們的性命。
“傳我的命令,把死囚全數押往荒蕪之地。”容帝蔑視下方,視線所及之地,被他掃過的人通通打了個寒顫。
“聖王境以上,還是……”
“我說全部。”容玄道。
底下噤若寒蟬,覺得這樣不妥,卻又不明所以。
為什麼,這麼大張旗鼓押這麼多人前往戰場,這不是主動送上去給人救嗎。
“還要多謝他們讓鎖魂塔降世,正愁死牢滿了,這些廢物要怎麼處置。用鎖魂塔來處理,再好不過。”容玄說道:“拿他們做擋箭牌,一路上誰敢擋道救人,來一個殺一個,直到俘虜殺光為止。”
“容帝英明。”
這方法絕了,帶著走就不怕被救走了,一路上有這麼多人質在,哪怕那些反抗勢力有萬全的準備,也得重新掂量,不敢貿然出手救人。
不愧是容帝,考慮得周全,這樣看來,他們這些人,真就可有可無了。
容帝寧可信任妖獸,也不輕信人類,他統帥大半個上界妖族,強大的聖獸全都為他效力,誰能想到,萬獸之主會是一個人類。而萬千聖獸,莫敢不從。人族之威達到頂峰的時候,人族的命運卻好不到哪裏去。
雷火已經不抱希望,被容帝庇護著為所欲為,世人隻能敢怒不敢言,過膩了這種日子,他無比想念葉天陽。
以前覺得前主人百般不好,而今漸漸地卻想起他的好來。以前那些以容玄為榜樣,就以為葉天陽身上的缺點,全都成了難能可貴的優點。
在這個冷酷無情的世道,處處都是殘暴殺戮、利益衝突,葉天陽就是那唯一的另類,把世態炎涼看得足夠透徹,卻還相信人性的美好。
如果沒有容玄,葉天陽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是眾星捧月,提到這個名字,也是讚揚遠多於貶低。
葉天陽無愧世人,沒做過錯事,他唯一最大的錯就是喜歡上了這個人,才被利用了個徹底,再狠狠拋棄,到最後一無所有。
雷火不敢去想天陽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後,一個人在冰冷的死牢裏究竟是如何熬下來的,隻要深入細想,他就自責得不行。
百年來,好多次都想破釜沉舟衝進牢裏把天陽救出來,但他沒有和容玄決裂的資本,很可能救不了人,連自己也栽進去。
所以,雷火隻能忍耐,靜候時機,能扭轉局麵,救活葉天陽的……或許就隻有他了。
死牢大開,關押的上千位強者都被帶往荒蕪之地。
一路上有強大的妖獸守護,前往戰場,至於容帝麾下強者則寥寥無幾。他孤身一人,掌控天地,無敢不從。
不少勢力想趁此機會救人,暗中與葉天陽等人聯係,想要裏應外合,眾位教主及弟子欣喜之餘,卻悲哀地發現鎖鏈根本掙脫不開。
“這些鎖鏈全是用容玄的魂力封禁的,精神力和實力都不如他,怎麼斬得斷。”
“難怪容帝如此大膽敢放我們所有人出來,聖皇巔峰,真仙以下無敵,連異界異獸都敗在他手中,縱觀上界,還有誰的實力能超過他。”一眾強者麵如死灰:“天族真仙早已不在東荒,如今就沒有一個人能敵得過容玄了麼。”
如果路上救不成,就隻有被丟進鎖魂塔的份,早已沒了以前的修為隻是活著等死的教主級大能全都慌了神,那可是鎖魂塔,上古天罰絕不是開玩笑,這要是進去,憑他們現在的修為隻可能死無全屍。
各大教主歎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雷火捏了把汗,沒時間了,這人真沒打算給葉天陽留活路!
容帝沒打算放過死牢裏的任何人,他留下那些人的性命,或許也隻是成仙路上,為了自己的手上少幾條命罷了,上界欣榮與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偌大的上界三千州,隻是他操縱於手的棋盤罷了。
雷火看不透摸不著,隻覺眼前這人可怕得很,他明顯感覺到眼前的容帝已經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了,這個吞噬萬千道則來修煉,嗜殺成性,以暴權來統治上界,被權勢蒙蔽視線,殺伐衝昏頭腦的帝尊……不是他仰慕的老大。
都是修煉功法惹的禍,所以,必須得做點什麼,讓老大變回以前的樣子。
荒蕪之地,哀嚎遍野。
“殺!”浴血奮戰的強者在怒吼:“斬容帝,救上界於水火,暗無天日的亂戰才能結束。”
“上界族人的血流得太多,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有年邁的老者在哀歎:“成王敗寇,成王敗寇。”
葉天陽遠遠地看著那道睥睨天下的身影,隻覺雙目微微刺痛,什麼都不想去想。
舊曆第9310年,荒蕪之地被占,帝尊的走狗謝族被關進死牢,令世人唏噓。
緊接著容帝帶著俘虜上戰場,把王城搬遷到了荒蕪之地外圍,建立了遠比死牢更恢弘的囚籠,關押了上界上至聖皇下至聖者等無數強者。
受盡上界擁戴的屠神族部眾,以元老團為首,傾巢而出,與許多隱士大族聯手,於荒蕪之地,與帝尊及麾下勢力大戰。
兩邊勢力巔峰對決,空前規模,史上稱之為最後的戰役。
葉天陽關在迷宮似的囚籠最外圍的一角,正對著荒蕪之地中央戰場方向,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他透過死牢裏的小窗,能看到被鮮血染紅的夕陽,一場惡戰結束,就會有明顯的空間扭曲,塔的輪廓偶爾顯化,又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始終無法真正顯化。
那時,無上帝尊會一個人站在那處空地上,回過頭來,遠遠地和他望上一眼。
這一眼,便是永恒。
葉天陽回以微笑。
那人遠遠望過來的眉眼烙印在他心底裏,無法磨滅。
強者風範,無論身心。
這個人怎麼會敗呢。
分明無心權勢,卻在他所不屑的高位上,執掌大權這麼些年,親自遠赴戰場,以最快的速度肅清內亂,驅逐外敵,沒有一刻安寧,他把自己放在整個上界的對立麵,無視一切反抗的聲音,以最殘酷的手段,自願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人已經做盡所有,怎麼忍心看他功虧一簣。
葉天陽歎了口氣,突然不想去琢磨以後了。
這人若是贏了,最後自願進鎖魂塔,他連替他報仇的機會都沒有……這人就真認定自己不會恨他嗎。
可惜,連葉天陽自己都無法保證。
舊曆第9318年末,戰役結束。
容玄頂住無窮壓力,穩穩立在地麵上方,長袍隨風狂舞,他周圍是強大的妖族大軍。
地上跪滿了被迫屈服的強者,其中不乏屠神族,各大反派勢力的強者,全都麵帶屈辱,折斷了膝蓋骨朝著帝尊方向跪拜。
曆時百多年的內戰,在最後的八年磕磕絆絆,以反叛勢力的落敗而告終。
荒蕪之地血流遍地,上界元氣大傷,實力跌到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