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桃花雪,覆了天下。
入眼便是茫茫一片白,枝頭幾點桃花粉嫩的笑顏,與這白融到一起,更襯的萬分嬌豔。
滔滔曲江水,泛起孤寂的的氣韻。
而今日曲江邊發生的一切,她今生今世再也不可忘卻,也不敢忘卻。
她從未見過這般的男子。
這般男子,許是謫仙罷了,清冷素淨,偏又是如此的魅惑,叫人深深沉醉。
他,約莫十七八歲,一襲華貴白袍,欣長的身材如一株挺拔的鬆柏,額前柔順的發絲隨風微微擺動,迷了她的眼,一雙如黑曜石般漆黑卻晶瑩的眸子,夾著深深的蠱惑,仿佛要將人吸進去一般,眼底卻是怎麼也無法探知的情緒,如同寒冰一片。他的眉眼,他的唇,處處透露著精致完美,膚質如同那千年的古玄玉,無暇,稍稍挾著蒼白,雖未碰觸,卻早已覺著是一片冰冰涼的觸感。
他微垂著眸子,眼神似在看她,卻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世界。
她仿佛忘了呼吸,眼底深深的驚豔,下一秒,她卻不敢去看他,她怕褻瀆了他,目光隻能緊緊鎖住腳下的雪白。
許久,毫無聲息,她以為他已經離去。
冰涼的不帶一絲雜質的聲音響起,似是這世上最美的聲音。
“你叫什麼。”
心刹那間被扼緊,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這般聲音,叫她如此沉淪。
雪又落下,飄飄揚揚,輕盈的歇在發絲上,不願消融。
她還是不敢去看他,隻能任憑心神被他牽製。
“我……沒有名字……”細小的聲音,小的仿佛她從未說話。
她的確沒有名字,父親和周圍的人隻叫她丫頭。
他,聽到了。
眸終於抬起,目光落在曲江上,他轉身,負手而立。
他的背影,孤寂而又憂傷,卻令她崇敬的想要去匍匐膜拜。
“你可願追隨於我。”他的目光,憂悒而清遠。
身子一震,滿眼的呆滯。他說,她可願追隨於他。
答案呆滯間卻已脫口而出。
他垂下手,轉過身,望著拘謹瘦小,隻十一二歲,頭低著不敢看他的她,嘴角邊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
“那好,從今後,你便叫九曲了。”
——
她是個孤兒,不知父母是何人,一位農民收留她直到七歲,不幸死於瘧疾,又留下小小的她孤身一人,周圍的人卻都說她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現在又克死了養父,驅逐她,嫌棄她,可憐她小小年紀孤身一人四處流浪,受過多少辱罵與白眼已數不清。如今,她遇上了他,也追隨於他,她還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九曲。
終究,還是遇見了你啊……
她隨著他,一路無話,幾天跋涉,他領著她到了京都。
不太繁華的地帶,一座大而精美的府邸矗立,雕梁畫棟,看上去分外宏偉美觀。
九曲不敢抬頭,隱去眼底的惶恐及緊張,低垂著頭,隨著他進了府,忽略了守門的兩名侍衛眼底的驚詫。
一路上遇見不少丫鬟小廝,一個個無不恭敬的垂頭站於一旁,敬畏的稱他為“大人”。
他也不理,徑直朝書房走去,九曲也隻能緊跟著他到了書房。
他坐於書案前,抬頭看著站在書房不知所措的九曲。
九曲無措的站在書房中央,手指絞著衣角,目光微微有些慌亂,不知該放在哪兒。
隻打量了她一眼,便喚:“烏旻。”
話音剛如青煙飄落,一名黑衣男子便毫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旁。
九曲被這突如其來的男子一嚇,忙後退了幾步,眼裏驚詫,旋即感受到書案前端坐著的他向她投來的目光,臉騰的一下紅了,強壓下的緊張又浮上心頭,更加的惶惑,像極了一個無助的孩子。
烏旻立刻半跪於地下,雙手抱拳,頭低著,但看上去分外有勁,想來定是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的人。
他的表情極其嚴肅,語氣中卻滿滿的都是對案前公子的恭敬之意。
“主上!”
收回看向九曲的目光,淡淡開口。
“查到了麼。”
烏旻知曉這話的意思,立刻回答。
“主上,屬下已查明,人在永州。”
簡短的話語,九曲卻驚奇的發現案前那人的眸子裏霎時神采飛揚,轉眼間卻又被淡然清冷覆蓋。
他點點頭,再一次看向九曲,道:
“既然你願追隨與我,那便先讓烏旻教導與你吧。”
烏旻抬首,撇頭望向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