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裏沒有多少人了,店掌櫃也和上次一樣靠在櫃台裏打盹,仁傑和小靈也同樣坐在上次的那個角落,角落邊上就是窗戶,窗戶依然開著。
不同的是,劉虎他們不在,天也沒有下雨,而仁傑也沒有喝醉,更沒有想哭。
他今天喝的是茶,這若被劉虎他們知道,肯定會從睡夢中笑醒。
他又在想,為什麼同樣的地方麵對同樣的人,心情怎麼會不一樣呢?
具體什麼地方不一樣他不知道,不過,他知道他今天並不難過,所以他才喝茶。
“你好奇怪呀!”小靈突然道,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仁傑,盯著仁傑的眼睛,似乎要從裏麵看出什麼東西。
仁傑苦笑,這種話他不知道已經聽了多少次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人們會覺得他這樣就是一種奇怪,而他自己並不覺的自己有什麼不正常。
人們都有愛,都會去愛,可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就不會像自己這樣,難道是他們沒有自己這麼倒黴?還是說,他們把愛看的並不是很重?
愛到底該不該看的重呢,重到讓一個人變得奇怪?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呢?”小靈又突然道,突然的沒頭沒腦,突然的仁傑手裏的茶杯晃動,冒著熱氣的茶水撒了一桌。
仁傑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陣的慌亂,他用雙手無序地在桌子上快速地擦抹,把茶水弄了自己一身,他又趕緊用手拍打著已經被水滲透了的衣服。
他的臉紅了,不敢抬頭。
不知道為什麼,仁傑忽然覺得好心慌,好像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啊?嗬嗬,我,對你好嗎?”
“哦……,”小靈歪頭想著,“我覺得挺好的。”
可仁傑卻想,就這點好算什麼呢,當年,當年他對她那才叫好,那才……。
他不想再想下去。
“你是個好人,可卻偏偏這麼的悲傷,以後要好好生活知道嗎?”小靈說,說的莫名其妙。
仁傑抬頭看著小靈,如此天真,如此好看,而他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感覺很微妙,抓不住,又確實存在,就好像他每一次想起以後一樣的感覺,而且它來的很突然,仁傑本來空空的,隻有幾縷憂傷縈繞的心突然冒出了這麼一股熾烈的衝動,這讓他不解,更讓他不知所措。
他感到不祥的也正是這種從內心深處發出的悸動,隱隱的散播出來,令人心慌意亂。
“小靈,你……!”仁傑想說什麼,可終究沒能出口,眼前這張臉和內心裏太多的情緒讓他無法開口。
“哈哈……,你也會婆婆媽媽呀!沒事啦,瞧你那點兒出息,臉都紅了,還天不怕地不怕呢!來,別喝茶了,陪我喝酒!”
這一回,改成小靈醉了,醉的像隻安靜的小貓,安靜地看著仁傑,安靜地喝著酒。
仁傑不想和小靈對視,他甚至有點兒怕,他發現他現在很怕小靈,尤其她那雙世間難有的清澈眼眸。
可他又忍不住不看,如此美妙的麵孔,如此聖潔的眼神,藏著天底下最純最真的想法,怎麼能忍得住不看!
於是,他倆就一直對視著,直到小靈合上了眼皮,一頭紮在了桌子上。
仁傑依然在看著小靈,他眉頭緊鎖,咬著嘴唇,就像在掙紮什麼。
窗戶外的夜風帶著冰涼的感覺,卻怎麼也冷卻不了仁傑心中那隱隱的悸動。
黎明又來了,仁傑又在呆呆地望著,天邊的魚肚白像及了小靈白皙的臉。
可小靈已經不在了,她的床收拾的幹幹淨淨,隻有一張紙條,“任大哥,你是個好人,我會祝福你有個好歸宿的。”
秀氣的字跡,看的仁傑心裏暖暖的,而這暖暖的感覺之中,又有一絲絲,一絲絲難以察覺的痛。
或許,昨天夜裏她就悄悄地走了,她一定很小心,睡在隔壁的仁傑都沒有發現。
為什麼要走呢?那麼黑,還醉著酒,多麼的危險。仁傑這樣想著。
這一刻,他竟然不再怕這越來越亮的天。
他想,既然無論如何都不能逃避,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資格,沒有任何意義,又能怕什麼,何不順其自然,就這樣靜靜地了此一生。
這種想法讓他安心,從來沒這樣安心過,連呼吸都覺得順暢了不少 。
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小靈,這個天真活潑,仙女一樣的女孩,為什麼要走呢。
雖然他早已知道,小靈肯定會離開,隻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竟不想麵對。
“難道自己……,不會,或許是太寂寞了!”
問題是,他已寂寞許久,他也從未跟任何人說過那麼多話,他也從未感到過寂寞,除了現在。
旭日初升,仁傑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氣,又慢慢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