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傑經常會做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一塊礁石上,礁石在一望無際的大海裏,海水碧藍,天空晴朗,萬裏無雲,紅日猶如畫出來的一樣,永遠定格在海平麵上。
可是,礁石隻有一步大的地方。
放眼望去,無邊無際,仁傑卻不能前進一步。
很美好的夢,即便就這樣站著,永遠不能挪動也無所謂。
可是,這美好不過一瞬間。
無數黑色醜陋的惡魔從碧藍的水底爬了上來,順著礁石一刻不停地爬,將他們猙獰的笑容麵對著驚慌失措的仁傑。
然後,整片海水裏遍布了這樣的惡魔,它們浪潮一般朝著仁傑爬來。
仁傑想逃,可他無處可逃。
他拔劍,對著惡魔狂揮,可卻無濟於事,鋒利的劍在惡魔身上劃過卻留不下任何痕跡。
於是,仁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惡魔爬上礁石,肮髒的爪子摸到了他的腳。
他奮力地怒吼,直到在怒吼聲中驚醒……。
仁傑也很喜歡黑夜,躲在一個無聲的角落裏,肆意地幻想,幻想白天想都不敢想的東西,然後沉浸在這幻想的幸福裏,癡癡地笑,慢慢地熟睡。
如若聽到一點點聲音,他都會立刻從這幸福中驚醒,然後滿眼恐懼地四處查看。
在黎明到來時,他又會將這一切拋之腦後,換上滿心的惆悵。
一片楓葉林,滿地枯葉的屍體,天空還有無數枯葉成群結隊地死去,轟轟烈烈卻悄無聲息,斑駁了樹幹,滄桑了大地。
仁傑就站在這滿眼的死亡之中,他的對麵,是一身黑衣,蒙著麵的鳳凰,黑的就像他夢中的惡魔。
他忘了,他自己也是一身黑衣。
“你血洗了崆峒派?”
“是的,你怎麼在這裏?”
“……,我來抓你回去。”
“嗬嗬,你打不過我,你還是走吧,我不想傷你?”
“哈,你為何不想傷我?你不傷我,我也要傷你!”
“……”
仁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以前從不跟通緝犯廢話。
鳳凰水靈靈的大眼睛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讓他不想和她動手,就像這幾天他心中一直潛藏的那份猶豫,若不是無上大師,他或許不會來這裏堵截眼前的鳳凰。
無上大師也在,就在仁傑身後的樹旁站著,看著他們二人,微微地笑著。
鳳凰也從沒說過不想傷她的敵人這種話。
“那好吧,誰贏了聽說的!”
“這樣最好!”
二人又突然戰在了一起,一把長劍,兩柄彎刀。
刀光劍影,驚擾了漫天漫地的亡靈,它們在狂風中飛旋,怒號,聲音是那麼淒慘與悲壯,似乎要用怨氣將這二人淹沒。
然而這一戰打的有些憋屈。
一個號稱‘劍狂’,越戰越瘋狂的‘劍狂’,今天卻有些瘋不起來。
一個號稱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今天卻也冷血不起來。
劍尖眼看就要刺中鳳凰的後背,可仁傑卻偏偏放慢了速度,仿佛故意在等著鳳凰回身格擋。
彎刀眼看就要砍中仁傑的肩膀,可鳳凰卻偏偏收刀換掌,讓仁傑有機可乘。
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大戰。
一位是捕快,一位是通緝犯,卻像一對情侶,婉轉地述說著自己的心思。
無上大師開始搖頭,不過,他還是笑著的,就像看著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兒在玩耍。
忽然,他抬手,屈指一彈。
一道彈丸一樣的真力飛射,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鳳凰的小腿。
“哦……。”鳳凰輕呼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仁傑鋒利的劍正好到達她白皙的脖頸,眼看就是鮮血橫流的結果。
劍卻突然停了,像是急刹車一樣,費力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