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尚德站在他的屋門口,咬著牙,眯著眼,兩頰的肌肉緊繃。
凜冽的西北風呼嘯著,一片枯葉從遙遠的天邊被吹了過來,極速地飛啊,飛啊,吧唧一下,拍到了慕容尚德白皙的臉上,枯葉竟然碎了。
慕容尚德抬起手,拿下還在他臉上抖動的樹葉,然後攥在手裏,使勁地搓啊搓啊,直到將樹葉搓成了粉末。
他揚手,一把粉末便拋在了北風之中,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旁邊的侍衛看著他的行為,慢慢地咧開了嘴,額頭竟然留下一顆汗珠,滴落的時候在寒風中凝成了冰,然後在僵硬的地麵破碎。
“聽說月兒得到了‘大悲咒’?”慕容尚德問,是咬牙切齒地問。
“啊?哦,是是!”侍衛急忙回答。
“那為什麼現在還不回來?”
“哦,那個,江湖中說冷姑娘被慈雲方丈打傷,又被一個捕快救走了,應該,應該在療傷吧。”
“捕快?”慕容尚德默念,迷成一條縫隙地眼睛裏寒光流轉。
侍衛忽然覺得天氣更冷了,悄悄地往後挪了幾步。
一位絕色美女,還是個朝廷緝拿的要犯,竟然被一名捕快救了?
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有問題,有大問題!
而慕容尚德絕對不會允許這種問題的存在。
一直不知道該追求什麼,不知道這塵世浮沉到底是為的什麼,亙古不變的真理似乎永遠隱藏在天邊那一抹黑暗之後,想要到達,就必須先穿越那藏著無盡恐怖的鴻溝。
而勇氣早已磨滅在了塵世浮華之中,若不是這世間還有黑夜這一塊安詳的地方,恐怕早會以為這虛偽的佯裝就是真理。
於是,掙紮開始在夜裏彌漫。
而當黎明到來的那一刻,又會興奮地隨著誘人的陽光卷入這一場逼真的夢幻,將昨夜的輾轉拋諸腦後。
久而久之,靈魂分裂成了兩個。
他們在夜晚望著漫天的星辰渴望,渴望跨越那無盡的黑暗,去擁抱真理。
他們又在陽光下虛偽地笑,盡情地,竭盡全力地去玩這一場遊戲。
黑夜的他們永遠隻能在原地遙望天邊,因為,他們沒有白天。
而白天裏的他們也永遠無法從這夢中清醒,因為,他們沒有黑夜。
天花正趴在桌子上抄寫著什麼,她披著那張薄薄的紅紗,玉琢般的肩膀裸露在紅紗外。
她抄寫的很認真,也很快。
桌上的燭光無力地搖曳著,映照出天花興奮的神情。
燭台下麵放了一個白色的卷軸。
張金龍半靠在床上,裹著被子,木訥地看著天花。
他眼裏含著淚花,無聲地哽咽著。
“怎麼?你後悔了?”天花回頭問,帶著輕蔑的笑。
張金龍搖頭,慢慢地閉眼,熱淚滑落。
可是,他卻又笑了。
“嗬嗬,我不後悔,能與你這一夜,我就算立刻死去都不後悔。我隻是,隻是覺得對不起大哥。”
“哈哈……,”天花忽然仰頭大笑,然後,她的臉又忽然變得冰冷,隻是那眼神依舊嫵媚動人,“你沒聽說過紅顏禍水嗎?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想得到就得付出代價!再說,你不說,他是不會知道的,難道這世上就不能有兩份‘大悲咒’嗎?”
張金龍再次閉眼,笑著,熱淚滾滾。
縣衙的大堂上,仁傑正趴在地上。
王捕頭正用專用的大板子使勁抽打著仁傑的屁股。
“叫你再得瑟!嘿嘿……,叫你再發瘋!這回落我手裏了吧……!”
啪啪的聲響,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仁傑卻一聲不吭,他嘴角掛著血絲,他的舊傷還沒有好。
公主坐在公堂之上,愁眉不展,盯著下方的仁傑。
她忽然覺得,仁傑好可憐。
他雖然瘋癲,可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相反,他是那麼的可愛,人們罵他瘋,他不理,甚至踢他兩腳他都沒反應,他很少會像別人一樣因為雞毛蒜皮的事翻臉,他很慷慨,他從不計較,而且還經常會冒出幾句奇怪的話,逗得大家發笑。
公主這樣想著。
“住手!不要打了!”她忽然站起來大叫。
王捕頭被嚇得晃悠了兩下,險些跌倒。
“不,不打啦?公主,這,這還差一百多大板呢……。”王捕頭有點兒意猶未盡。
“說了不打就不打!廢什麼話?”公主大怒道,她今天的心情好像一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