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了鄭統領和他那一班兄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將軍已下了馬，滿麵堆笑地看著公主，不像個戎馬沙場的將軍。
“嘿嘿……，公主，知道您一直在柳城，所以我們不敢離開半步，隨時恭候您大駕！”將軍頷首笑道。
大憨的身形莫名地顫抖了一下，他魁梧的身材在這無邊的雪地裏一下子顯得那麼渺小、無力。
公主沒有理會將軍的話，而是再次回頭，看了大憨一眼。
淚痕還在，卻是牽強地笑著，“大憨，就送到這裏吧，回去吧，就當，就當從未見過我。”
話落，公主回頭，卻再一次淚如泉湧。
“你看那晚霞，多麼美麗，嗬嗬……，和你一樣美麗。”
公主想起了大憨天真的笑容，想起了天邊的晚霞。
她忽然覺得是那麼的不舍，忽然覺得就算跟著這個傻大個賣一輩子的豬肉也是那麼的幸福。
可是能嗎？
“等等！”粗獷而有力的聲音。
是大憨，他提起了手中的大刀，他的臉上不再有那傻傻的表情，而是冷酷，冷酷的就像他在沙漠中見到的那個捕快。
他原本就不是這種傻傻的模樣，是另類的麵對，還是逃避，或者，他覺得這種傻真的能讓自己變得快樂，又或者，他真的一開始就是這麼的天真，誰能說的清呢……。
“你若不願，我願意幫你，放心，我不求回報，隻是想幫你。”大憨走到公主的身前，沉聲道，眼神又忽然變得溫柔。
“嗬嗬……，”公主笑了，笑的那麼悲涼，她沒有再看大憨，而是抬頭，望向了天邊。
天邊陰沉沉的，那一抹趙陽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但確實美麗。
“你幫不了我的，沒有人能幫得了我。”公主淡淡地說。
“你個傻子，還真是你把公主藏起來了！”將軍認出了大憨，於是，他的眼神又變得犀利。
大憨也看向了將軍，沒有一點點的恐懼，他的眼裏甚至出現了一絲絲憤怒。
“我說過，我們都很傻，隻是你沒有發現而已。”他冷聲說。
他已經好久沒有憤怒了，大漠一戰之後，他一直覺的這世界充滿了美好。
而現在，他發現世界上還有如此無奈的事情，就像晚霞，無論他怎麼眼睜睜地看，它都要消散。
將軍眯起了眼，眼神就好像毒蛇的信，一下下地吞吐著。
“傻子，勸你別逞能，知道嗎，就在前幾天，就在這個地方，十幾個大內一品侍衛喪生在我的鐵蹄之下，哇……，被踩的和肉泥一樣，連骨頭都成了一節一節的，他們的屍骨現在還拋撒在那荒山野地裏，而他們開始，也很無畏。你，又能抵得上他們幾個呢？”將軍指著地，又指著遠處的天邊，得意的說，仿佛很陶醉那血肉橫飛的場麵，而他指向的，正好是公主望著的方向。
公主一下子怔住了，好像被雷劈了一樣，連瞳孔都在顫抖，遠方灰蒙蒙的山脊在她眼裏映的那麼的深。
下一刻，她閉上了眼睛，咧嘴哭泣。
“原來，我所找的，一直都在我身邊……。”
無數長矛刺下的時候，正統領正看著天上的太陽，血霧在他眼前****、飄灑，於是，他眼裏的太陽變成了血紅的顏色，他的兄弟正在不遠的地方同樣被樹根長矛刺中，然後高高地拋起，血柱成了他唯一留給天空的東西。
然後，鄭統領覺得自己好累好累，天空在他眼裏慢慢地暗淡，連同那血色的太陽，直到一切都回歸了黑暗。
沙塵在鄭統領的頭頂飛揚，鐵蹄踏過了他的軀體。
他閉上了眼睛，嘴角掛著一抹滿足的笑容。
無邊的黑暗裏，隻有那張嫵媚動人的臉慢慢地搖曳，直到連這張臉都淹沒在了死寂一樣的黑暗裏。
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遺不遺憾。
鄭統領瀕死時的笑容，和他腦海裏的那張臉已經證明了一切。
對與錯沒有人夠資格評判，根本就沒有對錯。
“大憨，回去吧，別再執著，你隻是個殺豬的，幫不了我。”
公主上了馬，卻留給大憨一句話，還有她梨花帶雨的容顏。
“為什麼？我隻是個殺豬的……！”朝陽下，大憨第一次有了這種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