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總讓人苦惱的便是溫度,無論在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你接受或者不接受,那熾熱的風總是一遍又一遍的橫掃而過,然後括不知恥的鑽進每一個角落,侵略剩餘的陰涼。
淩炎,一個剛大專畢業的小菜鳥,混過了大學,混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出來將近一年了,什麼都沒學會,大大咧咧的過著日子,依舊不懂人情世故,不通世俗,做起事來也總是漏洞百出。說起來,缺點能在他身上找到一大堆,至於優點,那便是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找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缺點。
他就是一個典型的二十一世紀宅男。
從小到大都生活在父母嗬護下的他,以至於到現在都不懂怎麼生活。再加上又是獨生子,生活在一個不貧窮也不富裕的家庭裏,性格孤僻,也不善於交流。
至於他的第一份工作,還是多虧了他親戚的原因。
兩年前,其遠親在當地開了一家不大的公司,正缺人手,於是他畢業之後就過去幫忙了。
說實話,他在那裏很悠閑。自從一年前,公司接手的一個項目虧了之後,公司就一直停留在了歇業期。所有的員工都走了,如今就剩下他一個人。偶爾幫親戚跑跑腿,幹幹無足輕重的活也樂得清閑。
來到這個城市都快兩年了,他卻連一個朋友都沒認識。每天上班、下班、快餐、然後回家,幾乎成了一條固定的生活線,然後他逐漸被這種生活姿態所同化,變得機械與麻木。不是他不想去交朋友,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交朋友,相處經曆少也就算了,話語本身也不多,談何交流。
淩炎在外租了一家房子,原本月薪才二千來的工資,基本都花在了住房上。城市租房貴,生活水平也很高,但月薪卻很少,這幾乎是大部分異地人都不得不麵對的一個問題。買房困難,吃住困難,月薪困難,活著也越來越難。
還好淩炎並不是一個大手花錢的人,他雖然不懂節製與存錢規劃,但至少他不會再向父母伸手要錢了,這些工資也剛好夠他一個人的生活。
其實生活很簡單,充實就行。富裕其實也很簡單,隻要一個人夠花就行。淩炎沒有很大的抱負,至少對於他目前這種狀況而言,他已經覺得自己過的很好了,比這世上大部分人都好的生活,難道還有什麼不滿的麼?淩炎常常這麼問自己,卻從沒嚐試去尋找答案。
淩炎總是覺得人生太無聊了,這沒有追求的生活,真的好麼?
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的四季交替。和往常一樣,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如果非要用種感覺來形容這種生活,那“行屍走肉”這幾個詞對他來說便是最貼切的存在。無論四季如何交替,所帶來的變化隻不過是為了抑製他孤獨的添加劑罷了。
他已經忘了自己孤獨了多久,或許他骨子裏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空調肆無忌憚的呼啦著冷風,卻依舊吹不散這三十平方內殘存的炎熱。
正直夏季,淩晨三點還是挺清爽的時間段,但淩炎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哪怕空調已經開到了最低溫度,卻依舊吹不散他內心的燥熱。他所在的城市靠海,因此空氣中都會帶著淡淡的海腥味。盡管他已經熟悉了這個城市的味道,但這種氣味在變得更加濃鬱之後,他還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出來了。
盡管他並不討厭這種味道,但太過濃鬱的空氣也令他難以入睡,因此難免會生起幾分厭惡之意。
今夜多半又是個不眠之夜,不過幸好明天周末不用上班,睡不著也無所謂了。
於是淩炎毫無睡意的躺在床上,靜靜的盯著天花板出神,盡管四周一片漆黑,他都看得那麼用力,仿佛在那黑暗裏,他能看到自己的未來。
每天下班,上班,回家,麵對這固定的都市生活,麵對這細水流長的人生路程,二十來歲的他卻像古稀之年的暮人緩緩細數著剩下的日子,仿佛對於活著已經沒有絲毫留戀可存。
今天又是無所事事的一天,跑跑腿,聽聽親戚嘮叨,成了他的慣例,他已經開始對這樣的生活麻木了。於是還是那樣上班,回家,吃飯,睡覺,然後感歎一天又過了。
屋內一片漆黑,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他唯一喜歡做的就是放著手機裏的歌,然後沉醉在悲傷的曲調裏失神,一首又一首的循環到睡著為止。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每次在黑夜他都會細想,為什麼他的腦海會有一種在這世上活夠了的想法,然後這種想法居然能蔓延到他骨頭深處。似乎這種悲觀的人生態度,已經緩慢的讓他度過了二十餘載。人活下來就為了想著怎麼生存,而他活下來卻想著怎麼死去。
當然,他不是真的想死,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怕死。可是對於心已死的人來說,廢如這般的他竟是比死更難受,這般麻木的生活為什麼還要留戀?
他一直期待著某種意料之外的改變,可是他卻從沒在自身上找出原因。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從不改變自己,卻希望整個世界為自己改變。
黑夜就像沾了墨的清水,一點點隱晦與汙濁像剝絲抽繭般漸漸的一展無遺。有人曾說:黑夜是所有罪惡的根源,所有的罪惡都潛伏在不為人知的某個角落,等待著下一刻的發酵與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