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通中西的大科學家徐光啟一
徐光啟(1562~1633)字子先,號玄扈,上海人。徐光啟以其畢生的精力推動中國科學的進步,推動中西文化的融彙與交流,殫精竭慮,鞠躬盡瘁。他在天文學、數學、農業科學、機械製造、軍事學等領域都卓有建樹。他的《農政全書》,與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宋應星的《天工開物》、徐弘祖的《徐霞客遊記》,同為明末科學的四大高峰。這樣一位獻身科學的偉人,是怎樣確定自己的人生道路,又是如何在科學的險徑上艱難攀登的呢?
少小遊學,誌在天下
關於徐光啟的祖先,由於流傳下來的材料有限,我們知道的不多。相傳徐光啟的先世是在中州人,也就是今天的河南一帶人。他的高祖徐竹軒是個家世清白的秀才,從這一代始遷居滬上。到他的曾祖徐殉的時候,家道中落,靠務農為生。徐光啟的祖父徐緒棄農經商,家境日漸富裕。徐緒去世較早,家政遂由祖母尹氏主持,請來內家兄弟尹某經商,並為長女擇婿俞氏,產業居然不斷發展,比徐緒時擴大了十倍,使他的父親徐思誠可以專心讀書。徐思誠大約在十七八歲時結婚,夫人錢氏也是讀書人的女兒。嘉靖年間,倭患甚烈。一些日本商人勾結武士和浪人,到中國沿海各地,或直接進行掠奪,或者用走私的手段竊取中國的財貨。上海地當東南沿海門戶,更是在所難免,屢遭洗劫。據史書記載,從嘉靖三十二年到三十五年的四年間,倭寇多次犯上海,大肆搶掠,其狀慘不可言。為逃避倭寇,徐光啟的祖母和母親四處流離,徐思誠被派為大戶,參加地方政府組織的抗倭武裝。徐家產業也蒙受了損失。此後,經過數年的經營,家業又有恢複。尹氏便把家產一分為三,徐氏和尹、俞兩家各得其一。不幸的是析產之後徐家又遭了竊賊,加之徐思誠不善於理財,又生性樂善好施,家道迅速中落,最後竟到了出賣田宅的地步。1562年徐光啟的出生,給這個處在困厄中的家庭帶來了新的希望。
在徐光啟的幼年時代,由於家境貧困,他的祖母、母親無論寒冬酷暑,日夜紡織不輟,以維持生計。連他的父親也不得不課農學圃,下田耕作,以圖自給。上海本來就是廣原腴壤的富庶之地,資本主義萌芽最先在這裏產生,農業、手工業和商業發展較快,民風也比較勤勞。徐光啟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裏,一方麵親眼目睹家人們辛苦勞作,一方麵也免不了親自動手做些輔助勞動,這對於 養成他日後勤勞、節儉的性情大有好處。他對農事園藝的興趣,也應該是這個時候發生的。徐光啟年幼時,倭寇來犯的事仍時常有之。他的母親經常對兒輩回憶當初避倭的情形,並議論禦倭措施的得失。他的父親參加過抗倭鬥爭,結識了許多名將奇士,聞知一些戰守方略,並通曉陰陽、醫術、星相、占候、釋道之書,且喜語舊事。耳濡目染,也在徐光啟幼小的心靈裏播下博學強記、留意兵事的種子。徐光啟七歲時便到龍華寺的村學讀書。少年徐光啟身材矯健,活潑好動。一次,他爬上龍華寺的古塔捕鴿子,偶一失足,旁觀的人失聲驚叫,他卻若無其事,舉著鴿子說:“你還能在塔頂飛來飛去,惹得我想了好幾天嗎?”他還曾爬到塔頂,與鸛鳥爭得地方,端坐在頂盤中,對下麵的人嘻笑自若,瀏覽四周風物,像是神遊雲霄。但不同於一般頑皮兒童的是,少年徐光啟便懷有遠大的誌向。有一天,老師外出,同學們暢談自己的抱負。一個講長大後要做富翁,另一個講想當道士。徐光啟說:“這些都不值得做。說到做人,應當立身行道,治國治民,崇正辟邪,不可枉活一世。”那時,讀書人都是走的科舉的路子,徐光啟也不例外。他的主要功課是誦讀《四書》、《五經》的章句,學作八股文、律詩,練習寫字。因他聰敏好學,章句、帖括、聲律、書法的成績都很好,甚至塾師出題作文,他也能不加思索,出口成章。後來他又師事當地的著名學者黃體仁,鑽研心性之學。此外,他也常讀些兵法方麵的書籍。
1581年徐光啟20歲的時候,考取了金山衛的秀才,並於同年娶吳氏為妻。依照當時社會的風俗,考中秀才之後,可以從縣學中得到一定的錢糧資助,同時也可以找個村學或家館去教書。徐光啟因家境貧寒,除了應付縣學的作業之外,便開館授業,教授裏中子弟,以便掙些銀兩貼補家用。課餘,他常到田間參加一些農業勞動。由於從小就接觸農事,徐光啟表現出非凡的經營才幹。他看到有幾小塊荒蕪廢棄的空地,便動手稍加整治,種上柳樹,然後賣柴取利。看到家鄉時常遭受水患之苦,大雨一降,禾苗被毀,屋宇坍塌,餓殍遍野,徐光啟開始留意水利,對農田水利的利弊,不斷周谘博訪。這些活動為他日後研究農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徐光啟的科舉之路並非一帆風順。他曾多次參加鄉試,都未能考中舉人。其中最為艱難的是1588年(萬曆十六年)那一次。其時徐家生活十分拮據,他的母親為供養老小,勞作一天之後居然沒吃上一口飯,最後從籬笆上摘了一隻王瓜充饑。9月徐光啟與友人結伴往太平府赴鄉試,因囊中羞澀,乘不起車 馬,隻得挑著行李,趟著積水,從句容沿江步行百餘裏到太平。這次應考失敗,使徐光啟有淡然名利之誌。正是備嚐了這種窮困與艱辛,才使得徐光啟日後做了高官仍自持儉約,不去貪圖個人享受,而是專心致力於科學研究。這個時期徐光啟雖屢試不中,可學問卻大有長進,人稱其“少年以文章名天下”。像徐光啟這樣懷抱真才實學,卻難以通過鄉試,足以說明科舉取士的製度到了晚明已走上了衰敗的末途。當時的考試內容純為章句之學,隻注重空洞的詞藻和繁瑣的格式,忽視實際內容,自然難以發現和選拔真正的人才。到了晚年,徐光啟還對此感觸良深,批評八股文“直是無用”,稱科舉為“爬爛泥路”,虛擲光陰。
在徐光啟31歲那年,他的母親錢氏去世了。第二年,徐光啟應他人之邀,遠行廣東韶州教授家館,開始了“經行萬裏”的旅程。徐光啟南行之際,西方傳教士已經叩開中國的大門,在中國的南方進行宣揚基督教的活動,因此他同西方傳教士有了初步的接觸。利瑪竇是最早深入中國內地傳教並取得成功的耶穌會士。這個來自意大利馬塞拉塔城的傳教士,於1582年(萬曆十年)抵達澳門,第二年到端州。在此地利瑪竇潛心學習漢語,鑽研六經子史等書。後行跡遍至肇慶、韶州、南昌、南京等地。徐光啟在韶州教書期間,一次偶然到城西的教堂,沒有見到已經北上的利瑪竇,卻與接替利瑪竇主持堂務的郭居靜談得很融洽。這是徐光啟與西方傳教士的第一次直接接觸,萌生了對傳教士和西學的好感,由此開啟了與傳教士長期合作共事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