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野人的誘惑 (2)(1 / 2)

一天,我在老黑山主峰的密林中穿插。陰霾的天空突然烏雲翻滾,雷聲隆隆。為了不在高山遭雷擊,我朝著大山南邊的一條有住戶的山窪拚命衝去。傾盆大雨將我淋成了落湯雞。我朝著半山腰的一片莊稼地奔跑著,腳下掛住了一根細藤,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我一頭栽倒在了山坡上—我是撞響了獵人打黑熊的墊槍。這次,我幸虧是一路跳躍著奔跑,才沒有被墊槍擊中,隻是崴傷了腳脖子。

我朝著山坳的一間破草棚裏一顛一顛地走去。一條凶猛的大黃狗,拚命地朝著我狂吠。快到草棚門口的時候,從門裏閃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我見她秀眉大眼,見到我後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驚恐,隻是望著我出神,絲毫沒有幫我驅趕大黃狗的意思,我就對她喊道:“喂!這個妹妹,幫忙招呼一下獵狗。”姑娘沒有理睬我,她的獵狗就一個勁地向我撲咬。我見一個瘦弱多病的大娘從門裏走了出來,這才向她打著招呼:“大媽!你們好呀?我是林區的,在山上把腳崴了。”

大媽聽了我的介紹,隻望著大黃狗叫了一聲:“黃彪,過來——”叫黃彪的獵狗就規規矩矩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黃彪!黃彪!”我也望著這凶猛的獵狗,一邊叫著,一邊走進了草棚裏。這個叫雷家窪的山坳,位於房縣與神農架毗鄰的老黑山中。在這單家獨戶的草棚裏,也隻有這個叫翠花的小姑娘和她孱弱多病的母親相依為命。翠花的父親是兩年前在森林中撿蘑菇時,不幸撞上獵人的墊槍而遇難的。翠花的母親說,翠花還有一個哥哥遠走他鄉,給別人當了上門女婿。

初次到深山過野人生活,心裏總有一點孤獨感。就像俗話說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隻要走進一戶人家,從心理上也就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密感。住在翠花的家裏,她的母親見我崴了腳,她用打破碗的碎瓷片,在我的腫脹的腳脖子上紮幾個口,放出一些血,用一根小竹筒丟在開水裏煮一會,用拔火罐的方法幫我拔出一些瘀血。我被大媽治療幾次後,腳脖子的腫痛漸漸好了許多。

十多天過去,我在翠花的家裏也混熟了。一天,看見黃彪要跟我進山,我就對立在門口的翠花喊道:“翠花,幫忙把黃彪叫回去吧!”小姑娘沒有理睬我,反問我一句:“你今天準備到哪裏去?我想和你一塊上山去撿香菇和野木耳。”“那不行,”我說,“山上有熊,到處都有墊槍,太危險了。”小姑娘聽了我的話再沒有說什麼。看著她說話的神氣,我突然感到這大山深處的小姑娘,不但長了一張美麗的麵孔,原來還有些調皮可愛。

在翠花的家裏住著,她的母親為了讓我睡好,專門把翠花的哥哥的一張床給我收拾了出來,並叫翠花給洗得幹幹淨淨的。自從我走進她們家後,翠花的母親經常拿出雞蛋和核桃來招待我。為了感謝她們,有時下雨不能上山,我就幫助母女倆幹點挑水、推磨的家務活。時間長了,翠花的家便成了我在老黑山一帶考察的大本營了。有時,在大山裏轉一天,當我又累又餓,突然回到她們家裏後,我也會產生一種回家的感覺。

一次,當我在深山考察一天,從一個叫野豬窪的森林中回到翠花家時,她的母親突然衝我哀求著說:“黎同誌,你有電筒,翠花今天到豹子嶺去分麥子,不知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我想麻煩你去接她一下。”

我丟下身上的土銃和行李包,沿著山林中的小路朝著東邊翻過兩條山梁,走到了一個荒涼的山溝裏。前邊的山路上出現了一個火把,我見是翠花打著火把的影子,老遠地喊了起來:“翠花,我來接你了。”走到翠花跟前,見她累得汗流滿麵的樣子,我說:“你媽叫我來接你,把麥子放下來,我來幫你背。”說著,我就去取她的背簍。翠花看見我要靠近她取背簍,有些忸怩。好半天我才從她身上取下了背簍。我說:“你怕什麼,我也不會吃了你。”說完,我讓她自個兒打著火把在前邊走,我背著麥子跟在她身後往回走去。

第二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我按文工團員下鄉的規矩,每餐飯0.2元錢、半斤糧票的標準,給母女倆算好帳,將錢和糧票遞給大媽。這位身體孱弱,溫和善良的大媽說什麼也不收。她見我是誠心誠意地要付她的生活費,這才將錢和糧票接在手中,說:“哎,你這個人真好,到我們這裏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招待你,還收你的生活費,真是不好意思。”

收拾完碗筷,大媽見我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她默默地打量我一陣,用很溫和的口吻問著我:“看著你這個人很誠實……你一個人在大山裏跑,你家裏人還不是一直掛記著你……”

我說:“我的母親跟你一樣,很善良,很慈祥,她一直有病。她和我的妹妹一直都掛念著我。我的妹妹可能跟你們的翠花差不多大。”

“你有二十幾歲了?”她很突然地問我。

“二十六歲了。”

“你是林區的,聽說你們林區蠻好,你……大概,成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