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次邂逅野人 (1)(1 / 2)

31

1980年2月25日早晨,在闊別已久的鴨子石客棧,我與侯世春老人告別後,又踏上了返回單位上班的艱難曆程。走到鋸齒岩——一個我曾宿營過的地方後,想著侯世春老人講的過去那些悲慘的故事。因為在大雪冰凍天氣翻越白水漂,一個個凍死在冰雪中被野獸啃食得七零八落的。我朝前走著走著,心裏感到了陣陣不安。文工團要3月5日上班。為了利用最後幾天時間,到森林中作一番孤注一擲的拚搏,我又鬼使神差地掉轉頭開始朝著反灣梁走去。

2月28日,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當我站在反灣梁山崖上,第一次看清了陰峪河峽穀上遊的幾間草房,雖然離小村有四五十公裏距離,但是從那裏可以繞過神農架高山的冰雪路段白水漂,我心中升起了一線希望的光芒。中午時分,我沿著森林中的一條由我自己過去趟出來的路,在雲飛霧湧的一條幽深的山穀裏,朝山頂約爬了一小時。當我爬上一道山崖,坐在山崖下的一棵倒木上休息的時候,我的耳邊仿佛傳來了“哢嚓、哢嚓”的腳步聲。我立即警覺起來,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搜尋著……在離我約七八十米距離的山崖上方,似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正由遠而近地朝我漸漸走過來……

為了看清這個人影的真麵目,我克製住心的劇烈跳動,先閉上眼睛養一會神。隨著從山崖上發出的腳步聲越來越大,我慢慢睜開眼睛仔細觀察起來——當山崖上模糊的人影由七八十米,走到離我僅五六十米的時候,我赫然發現——那人影分明是一個身材高大、上肢短下肢長,渾身紅毛、沒有尾巴、似人似猿的人形動物。我屛住呼吸觀察著它——看見他披頭散發,在陽光下紅得耀眼的一身棕紅色的毛發,還有它跨著大步直立行走,兩隻胳臂前後自然擺動的特征——我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呼喊著:“啊——野人——野人——”

這個足有260厘米高的野人,似乎是因為發現了我的動靜,而把我當作獵物一路尋覓過來的。起初,我的神經像觸電似的,一下子呆滯得有些手足無措。我激動不已,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喊著“野人!野人!”看著在陽光下顯得格外亮麗偉岸的野人太高大,太強壯,些微的恐懼感促使我本能地拿起土銃,瞄準著它的身影。野人的機警和對危險的意識似乎遠遠超過了人類。還相隔著五六十米距離,它像發現了我端起槍的這一舉動,就不以為然地轉過身,然後邁開大步,朝著山頂西邊的一片茂密箭竹林迅疾走去。此時,我隻恨沒有照相機。伴著無法平靜的“咚咚、咚咚”的心跳聲,在野人轉身的一刹那,我扣動了土銃的扳機……

沒有聽見土銃的響聲!看著山崖上的野人突然轉過了身,我懵了一下,心內一下子亂了方寸。看著快速走開的野人身影越來越小,他留在雪地上的一串腳印越來越長,我端起土銃瞄準著它粗壯的臀部,又扣動了扳機。因槍管裏的火藥受潮,土銃還是沒有打響。看著野人漸漸消失在了遠方的森林中,麵對慘遭失敗的巨大精神刺激,我一下子陷入在了絕望中,身子一軟就癱倒在了雪地上……

在深山經了兩個月的勞累奔波,不斷在山野中餐風露宿,經受高山酷寒的氣候摧殘,已使我的生命一次次接近了死亡的邊沿。我好不容易找到野人,土銃卻沒有打響,這巨大的刺激,使我的精神幾乎徹底崩潰。眼前一陣發黑,在一陣天昏地暗的眩暈後,我突然覺得自己四肢發冷,胸口發悶,就像死亡的魔爪已掐住了我的咽喉,使我感到了萬念俱灰。

我用生命的極限朝著有農舍的地方發起衝鋒。我一路被死神追逐著,一路踉踉蹌蹌地穿越山穀裏的一片片森林,連滾帶爬地溜下了一道道陡峭的山坡,淌過了山澗裏的一道道冰冷的溪水。我一次次倒在刺骨的溪流中,似乎再也爬不起來。一次,我倒在結了冰的溪穀裏,一下子感到了世界末日到來的絕望。但人越是麵臨死亡的威脅,求生的欲望越是強烈。人在生與死的搏鬥中,產生出的無所畏懼的超人的力量,像在為我的生命的頑強發出聲嘶力竭的呐喊。我支撐著凍僵的軀幹站起來,繼續往山穀的外邊走。任憑兩腿完全麻木,我仍在一步步機械地朝著山穀外邊,朝著我的生命的光榮與夢想,在咬著牙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