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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裏有數不清的洞穴石窟。隻要從山民那裏聽到哪裏有一個奇洞異穴,不去探個究竟我就不甘心。山民們呢,隻要我一天付給他們三元工錢,他們也樂意給我當向導。巫山縣當陽公社裏河村的茅坡,是個山崖陡峻的峽穀地帶。我們行走在山間,不時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斑羚、岩羊在陡峭的山崖上自如地跳竄。到達裏河的深山峽穀以後,經過一番打聽,我們找到了茅坡小村裏的老獵人盧善彪。
老獵人五十開外,是個光棍兒。說起鑽山、打獵、找山洞,當地人都說他是誰也比不上的山裏精。盧山彪不但對方圓百裏的地形、洞穴十分熟悉,還多次在山中見過野人。當他聽說我要請他帶路到高腳岩、雲霧山找三天洞穴,他的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當天夜晚,他就為我們準備好了玉米麵、炊具、幹糧,以及他的獵槍、獵具。臨行前,他還特地背上了一床棉被,帶上了一隻大公雞和開山刀。
在盧善彪的帶領下,我們經過一天的行軍,走到了白雲深處的一個叫雲霧山的山崖下。他說:“這兩天,我們就住在這個山崖下,每天從這裏出發去找山洞。”於是,我們就壘石為灶,用樹枝雜草在地上鋪床,晚上三人就在山崖下擁擠而眠。
高腳岩是一個突兀於大巴山中部的獨立山峰,海拔約2900米。山頂是一個叫蔥坪的寬闊的高山草地。正東麵陡峭如削、高達千米的斷崖是湖北與四川的天然省界。這裏與侯世春老人孤守26年的神農架鴉子石驛站遙遙相望。
第二天,我們來到了位於高腳岩東南方的一道山崖邊。盧善彪指著山崖下的幾個黑糊糊的洞口,告訴我們:“你們看,那裏就是幾個洞口,你們沿著山崖邊的樹林慢慢往前走。大概走200米就是夾牆洞。那是個燕子洞,你們一路可要小心,下邊都是幾百丈的懸崖。”
說完話,盧善彪從身上拿出一把約一尺長的開山刀,說:“你們先去考察山洞吧,等我開好山再來找你們。”
聽獵人說要開山,這倒引起了我的興趣,我說:“你先開山吧,等歇一會兒我們再去。”
“喂!你們是哪裏來的呀?”從山崖下的一個叫梳發岩屋的大山洞裏,突然傳來了一個獵人的叫聲。
盧善彪朝山崖下望一眼,回應道:“我們是來找野人的喲!”
“你找什麼野人喲?你不是茅坡的盧善彪嗎?是誰把你這個山神請來了喲?”
“這是哪個呀?你認識我?我咋想不起你呀。”盧善彪衝下邊的人喊著。
“我們是廟堂河的喲。”
“廟堂河的。你們每年都在神農架?今年怎麼轉到這裏來了?”
“唉!神農架的山太凶險了!那邊有野人。報紙上都登出來了。哪個還敢到神農架去喲。”
當太陽有一竿子高的時候,盧善彪看看吉日良辰已到,便開始了他的開山儀式。他首先麵向東邊的太陽跪地叩首拜上三拜。接著扭過頭麵向他要開的山,將手裏的一把叫開山刀的小獵刀,舉到腦門前默默祈禱一番,然後用獵刀麵向森林劃幾個十字,口中便唧唧咕咕、嘟嘟噥噥念了好一陣——我一句也沒聽清楚,一句也沒聽明白的咒語。接下來,獵人用大公雞祭祀山神,求神保佑他狩獵成功。
獵人開了山,雖然臆想著自己進山後,會有一個開門紅的好兆頭,這也是他們的美好願望。山民們世世代代靠山吃山,在貧窮過度的集體經濟年代,山民們要想掙點油鹽錢,他們除了鑽進大山采藥、狩獵,再沒有別的門路。所以深山裏的老百姓,他們做夢都是在圍著深山的藥材和野獸們打轉兒。
梳發岩屋早已被廟堂河的四五個獵人占據了。他們在這個滴水成潭,寬闊幹燥的洞穴出口處,架木為床,壘石為灶,還用樹枝編織的籬笆做了遮擋風寒的洞門。看著在洞壁四周掛在那些樹杈上的破舊衣物、土銃、野味,倒很容易使人聯想到遠古時代,山頂洞人在森林中生活的情景。我向獵人們詢問了一些附近洞穴的事情,便朝著高腳岩東南麵懸崖邊的道洞子和夾牆洞走去,開始了我們的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