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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冬天。一旦大雪封山,在成了冰雪世界的高山,考察隊的給養不能保證供應,因為沒有抵禦嚴寒氣候的裝備,考察隊員們的生活和行動都將受到限製。為了在考察隊撤離以後,繼續在山中堅持考察,返回神農架的大灣大本營後,我就開始做起了重返天蔥嶺考察的計劃。
曾與作者為伍,在天蔥嶺堅持六個月的徐州誌願者李仁榮在山野中休息。
11月27日,深入到巫溪縣、城口縣考察40餘天的劉民壯、李孜、杜伯康及於工、於建等人,陸續返回了大灣。他們在當地人民群眾的協助下,在巫溪縣後河公社蓮花大隊追蹤野人時,又獲取了大量的野人毛發。劉民壯隊長決定在考察隊撤離大灣以後,將他們此次搜集的野人毛發,連同8月由我和樊井泉在巫溪縣搜集的野人毛發,一同送往北京、上海、武漢的一些科研院所分析化驗。
大巴山主峰山脊線上的涼風埡、巴東埡、韭菜埡都是南北氣流的通道。西伯利亞的寒潮穿過這些高山的山埡隘口,把遠古洪荒的高山大地早早地帶進了殘酷的隆冬。海拔2500米以上的高山上,所有的箭竹林海,在零下26度的氣溫和密霧作用下,因結了一層厚厚的霧凇,全部倒伏在了山坡上。一夜的冰雪天氣過後,高山倒伏的萬頃箭竹林海不見了,竹海變成了波浪起伏的高山雪原。在這樣惡劣的冰雪世界,要堅持下來繼續在森林中追蹤野人,已更加艱苦了。
天蔥嶺位於大灣大本營東部約40裏的神農頂西南坡。12月10日,我從考察隊購買了兩桶共40斤的壓縮餅幹,然後就獨自一人,翻越了神農頂和大神農架兩座山峰之間的大山坳韭菜埡,進入了神農頂西南坡的天蔥嶺。我的宿營地,就建在當年我和周鴻尤第一次發現野人的天蔥嶺附近的一個山崖根下。
一天,我正從十分隱蔽的宿營地走出來,翻越一道小山梁,準備到天蔥嶺南坡的紅河穀地取水,從西北方向的韭菜埡山坡上,漸漸走下來一個人影。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猛然看見一個人,我的神經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我放下手中盛水的鋼精鍋,索性等著他漸漸向我走來。
“是不是考察隊派人來通知我,要我與他們一道撤下山?”我正漫無邊際地思忖著,一個身背行囊的小夥子漸漸走近我後,便遠遠地向我打起了招呼:
“喂,你就是黎國華吧?”
“是呀,你是從哪裏來的?”麵對眼前的這個高挑、精悍的陌生青年,我一邊認真地打量他,一邊用審視的目光問著他,“你到這裏來幹什麼?”
“到這裏來,還能幹什麼?和你一起考察野人呀。我叫李仁榮,是從江蘇徐州來的。”
“這麼遠的路,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問來的呀,”李仁榮像終於找到我,總算鬆了一口氣似的,“我根據考察隊辦公室的周鴻尤主任介紹,首先從鬆柏鎮乘車到了劉家屋場。在酒壺林場招待所住一夜。昨天從劉家屋場用了一整天時間,走到了大灣的考察隊隊部。聽曾習詩隊長說,你到了天蔥嶺,我又用了一整天時間,才從大灣找到這裏來。”
我們說著話,轉眼來到了營地。這個叫李仁榮的小夥子,25歲。他是江蘇省徐州市龐莊煤礦東城井采煤五區電機班的一個煤礦工人。他千裏迢迢從徐州跑到神農架,就是專程來找我結伴考察野人的,我自然不會將他拒之門外。入夜,我們緊裹著破舊的鴨絨睡袋,倒在山崖根下的一堆枯草上休息。李仁榮平生第一次在荒無人煙的神農架高山雪夜露宿。小夥子興奮得難以入眠。
“你說說,你為什麼要把考察點選擇在這裏呢?”他問我。
“兩年前,我與考察隊辦公室的周鴻尤主任,就是在這條山梁上發現野人的。那次,我們至少發現的有四個野人,雪地上到處是野人的腳印。就是當時離野人太遠,看不清楚。野人是從東邊神農頂南坡的森林裏走過來,朝西邊的大神農架南坡方向奔逃的。我們追趕了很遠,因天快黑了,我們才返回山下的工程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