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姆覺得他犯的所有錯誤、所有的投機取巧、所有的懦弱和不忠,最終都報應回他的身上了。他抬起頭仰望蒼天,不是乞求寬恕,而是希望老天能給他一個解釋。可天空還是一副漠然的樣子,隻看見一架小型飛機和偵察機在那裏飛來飛去。
布蘭登在幾百個身高隻到他屁股的小女孩之間費力地穿行。其中的幾十個還一路跟著他,抓著他的製服,一個個抬著頭張著嘴,像嗷嗷待哺的鳥兒,嚷著要和他合影。這麼多天以來,除了那些懶得開口的海鷗、烏鴉和畫眉之外,他什麼鳥兒也沒有聽見或看見,似乎所有的鳴鳥都被這股熱浪從山穀裏趕走了,什麼也沒有留下。在這樣一個無拘無束,卻無鳥可看的日子裏,諾姆身邊,隻剩下這群像風鈴般響個不停的小童軍、小學生和少年軍校生了。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沒有在值班時打瞌睡。部分原因是值夜班是個苦差事,而大部分還是因為瑪德琳。自從上次和她一起吃過午飯之後,他每天都要盡最大努力克製給她打電話的衝動。給她發的信息也都石沉大海。他已經在腦子裏把那次午餐回味了幾十遍,不停地尋找他可能遺漏或誤解的肢體語言。有一點他很確定,那就是她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瑪德琳以前也是一個女童軍—用加拿大人的話說叫“女童子軍”—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她十二歲時的樣子,那時候的她身上戴滿了徽章,看起來像個戰爭英雄。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有這個活動的存在,可是親眼目睹那麼多笑著、叫著的女孩在公園裏和封鎖的公路上來來往往交換工藝品,這還真是頭一次。
拍照的時候他很想微笑,可是他的笑從來沒有讓任何人滿意過,結果照片上的他仍是歪著臉笑著,也剛好把他在笑和不笑之間的猶豫給抓拍了下來。孩子們源源不斷地要同他合影,有的要給布蘭登拍張獨照,有的則讓他像座小塔似的站在一兩個或是一大群孩子之中。其中一個孩子還高聲喊道:“我也要和恐龍拍照!”
結果,布蘭登還是逃走了,這讓那些頤指氣使的領隊們十分生氣。他拍了拍空空如也的口袋,這才發現自己把錢包和手機都落下了。最後,他看見了麥克阿弗蒂和迪昂,兩人明顯正在爭論著什麼。“你在這裏幹什麼?”一看見布蘭登,麥克馬上問道。
“我被排班了。”
“廢話。今晚所有人手都出動了!誰管你有沒有熬夜值班到今天淩晨四點,誰管你是不是累得連扣子都沒有扣、連牛棚大門都忘記關
了啊。”說完朝布蘭登眨眨眼,布蘭登趕緊拉上褲子拉鏈,低頭看了看襯衣的扣子,“可能會有大事發生,就像那些小童子軍必然會口渴一樣。小夥子,你趕緊去找個陰涼的地方打個盹。如果發現什麼戀童癖,我會去叫醒你的。”
迪昂遞給麥克阿弗蒂一把鏟子:“請問你能不能閉嘴啊?”“算了吧,你必須要承認,這是一個變態的夢想。為什麼—”“你難道從來沒有考慮過你的觀眾嗎,特別是在—”“從來沒有考慮過,以後也不會。”這個時候坎菲爾德警員閑逛著過來了。“麥克,你還剩下多少天退
休?”他邊問邊使勁地抽著鼻子。“一百五十六天。謝謝你問到這個。”“以後有什麼安排嗎?”坎菲爾德說完又使勁地抽了一下。“當然了,做點這個,幹點那個,大多是一些很有創造性的事情。”“哦,比如呢?”麥克阿弗蒂用手絞著臉上那鬆散的小胡子:“比如創造值得回味的
時刻讓顧客購買。”“那你打算具體怎麼做?”迪昂問道。“好點子的首要原則:絕不把好點子告訴別人。”“別這樣,就隨便透露一點吧。”麥克阿弗蒂在他們的臉上掃了一圈,說:“你們都滑過雪吧,對吧?”坎菲爾德和迪昂齊聲說起話來,而布蘭登此時卻在腦中想象著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