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失控的雪糕]
我這幾天明顯的消沉下來了,就連豆頭這個神經比電線杆還粗的人都發現了。
彼時還是在學校的圖書館的圍牆後麵,豆頭的壁畫已經畫得七七八八了,我坐在草地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畫著畫著就停了下來,問我:“小麥,你最近怎麼了?怎麼如此頹廢?難倒你也失戀了?”
不說這兩個字還好,一說我就忍不住暴走,我從地上蹦了起來:“你才失戀,你們全家人都失戀!”罵著罵著我就紅了眼眶,而被罵的豆頭反之沒有一點委屈,驚慌失措地看著我:“你怎麼了,怎麼就哭了?”
我昂起頭,把眼淚憋了回去,扯著嗓子對豆頭提議:“我們去喝酒吧?”他又一次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就像在看著一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一樣。
在豆頭的監督下,我終究沒有成功去酩酊大醉一場,他拉著我買了兩盒三色雪糕坐在畫室門口有一勺沒一勺地挖著。
入冬已經好幾天了,天氣冷颼颼的,地板都有些涼。畫室外貼著秦朗寫的紙條:畫室關門一天,明天再見。
我們是有鑰匙的,但這也耐不住門是從裏麵反鎖的。我們都猜,秦朗在裏麵。於是兩個人就坐在了台階上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往嘴裏塞著雪糕。豆頭很不能理解我這樣詭異的行為,可是他沒有問緣由,就這樣陪著我,我第一次感覺其實有個像豆頭一樣傻愣愣的死黨也不錯。
吃完了雪糕後豆頭去給我買灌湯包,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肉和油,他看著我目瞪口呆,可是我一點也不介意,一口就一個小湯包。就在我吃得滿嘴都是油的時候,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從我們身邊走過,豆頭不停地扯著我的袖子,我凶他:“你幹嘛!沒見我在吃包子嗎?”
話音剛落,畫室的門就“吱”的一聲被拉開了,那個女生站在畫室門口,門內是我們滿腮胡渣滿身煙味的秦朗老師,他平靜似水的眸子裏沒有焦點。
豆頭小聲地在我耳畔說:“喏,這就是老師的那個女朋友。”
我之前一直覺得豆頭說話誇張成分比較多,直到親眼看到那個女孩子我才知道他一點都沒有誇張,她真的很漂亮,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沾了顏料的外套和牛仔褲,抹掉了嘴邊的油膩膩,沮喪地拉著豆頭準備開溜。可是秦朗的聲音卻像鬼魅一樣冷冰冰地在我們身後響起:“小麥,豆頭,你們給我站住。”
他看著我們,撂下那個漂亮的女孩子,任她尷尬地站在那裏。
“秦朗,我有話和你說。”她的聲音糯糯的軟軟的,我的公鴨嗓子和她簡直沒有可比性。
“可是我沒話和你說。”我們的秦老師這樣回答她。
[詭異的爭吵]
“那個女孩子怎麼來了?你不是說秦老師被甩了嗎?”
“估計是她後悔了,回來找老師!”
“哼,他肯定不會吃回頭草的,那種女人有什麼好!”
“小麥,其實她好像還不錯,說不定和老師有什麼誤會呢!”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豆頭:“你這個色鬼,見到漂亮女生就流口水!”
他漲紅了臉看著我,支支吾吾了一句才擠出一句“你胡說”。
“我哪裏胡說,你那天看到人家眼睛就直了!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看上她就說嘛!我也不會取笑你的……”我就像針一樣尖銳,從小到大他和我吵架從來就沒有贏過我。我正沾沾自喜,豆頭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憤恨地看著我,丟下一句“路小麥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就跑了。
我有些錯愕地看著豆頭的背影,心想他這是怎麼了,但是我沒有追上去,豆頭同學是長跑冠軍,而我的100米跑還沒有過及格線,我能追上嗎我。
我在豆頭走了之後繼續潛伏在離畫室有五十來米遠的電線杆之後,秦朗和那個漂亮的女生就站在畫室的門口,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爭吵,就這樣兩兩相望,這一瞬間就讓我想到了隔著銀河的牛郎與織女,可是他們兩個之間隻隔著我和豆頭吃完亂丟的雪糕盒子。
過了差不多一世紀那麼久,我才聽見秦朗緩緩地開口,隔得很遠,他的聲音也很小,可是我真的就聽到了他的歎氣聲,他說:“昭昭,你走吧。”
那個昭昭的女孩子聲音更是小,她喃喃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我隻是看到她扯著我們老師髒兮兮的袖子卻被他給甩開了。她背對著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我想她應該是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