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藝術3
漫步在舞蹈之中
人的生命與宇宙相比的確太短暫了,我們所能了解的事物在宇宙中真是微乎其微,藝術卻給了我們無限的人生和無限的認知,使我們能夠在藝術的欣賞中,分擔作者和釋放自己的憂傷與喜悅。隻有喜愛藝術的人才會具備健康和積極的生活態度。如果生活得太理性,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一切從現實利益出發斤斤計較,盤算生活中的得與失,我們會感到生活如此疲憊和乏味,但如果稍稍懂得對藝術作品微醉微癡的時候,我們會忽然發現生命除了現實之外,還會有海闊天空的領域。當我們走進劇院,或沉浸在藝術的光盤中、影視中、畫冊裏,借助對舞蹈藝術的欣賞,可以把自己從狹隘的理性現實中解放出來,得到對另一種生命的不同感動與享受,我們的生活也可以多些色彩。舞蹈是難於講述的,講舞蹈不如看舞蹈,看舞蹈不如跳舞蹈,隻有當動作躍然腳下的時候,你才會體悟到舞蹈的真正魅力。
1舞在風中——男子獨舞《風吟》。
風聲與鈴聲陣陣作響,一舞者麵向舞台的側角,像是迎著一束淡淡的晨光,衣擺在風的吹動中飄曳,青煙穿過舞者的身體,緩緩地飄向舞台另一角,他在原地踩著輕柔的步伐,似一片樹葉、一片輕雲在飄搖,一個快速地旋轉,身體幾乎要俯於地麵,在欲要傾倒的刹那,身體以一個輕盈的跳躍動作,竄躍而去……整個舞蹈沒有明顯的斷句,動作此起彼伏、繼而往返,就是在稍稍靜止的片刻,動作的某一局部也仍然延伸著氣息與韻律,可謂行止而韻無盡。為了表達在風中與自然的對話和心靈超凡入聖的浪漫情懷,《風吟》舞無論在肢體語言的表現手段上,還是舞台調度的運用上,都將已有的程式予以突破,追求“破形入神”的境界。舞蹈動作的調度曲直相配,在S形陰陽魚中的曲折中流動回環,回避慣用的均衡、穩定的直線處理,顯出勢向的自由感和韻律感。動作的處理不滿足造型的準確與規範,對誇張之處加以變形和渲染,常常一氣嗬成,疏密有致、瀟灑自然。在技巧的處理上,起與止蘊藏在動勢的延續之中而不拙澀,特別是兩組斜線上的“斜體空轉”,層層疊加無以停頓,將技術的難度張顯在動作的連接與動勢之處,突出了一種潤澤感和韻味感。“風吟”立意於陶淵明的詩境之中,從舞蹈創作的深度看,對詩意的吟唱與人格的煥發是本作品的超凡之處和獨到之筆。
人們常常認為舞蹈就是一種流於外表的自娛自樂的形式,生活形態就是舞蹈形態,沒有更深的寓意,如此的話,舞蹈就會在藝術的行列中漸漸失去它的價值與地位。《風吟》的創作者從陶淵明的人生經曆和詩境中,挖掘出“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的崇高境界,把舞蹈形象化作風象,開懷於大自然的對吟。人生有感慨也有欣喜,悲與喜是人生必有的雙重領悟。陶淵明在生活上經曆了極度的苦悶,但是他將切身利害關係的小天地的界限予以打破,追求人我物在一體同仁的狀態中徜徉自得,使自己的胸襟氣韻貫注於外物,在大自然中尋找回響交流。藝術與自然之道的關係是中國藝術創作與理論獨特的“藝”與“道”的關係,因此,不少藝術家選擇自然物象作為作品的立象。“風吟”可貴之處在於“忌”對自然物象的簡單的模仿和膚淺的再現,重在“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追求,真正的藝術創造是藝術家主體與對象客體的融合,是主體心靈深處的“內形式”與宇宙自然之道的對應與合式。
2舞在紙上——女子獨舞《扇舞丹青》。
在流麗、幽雅的“高山流水”的古曲聲中,女舞者手持折扇踏步斜靠的回擰姿態,靜立的造型中卻感到待放的欲動勢態。舞蹈喻扇如筆,體如墨,筆墨渾然交融,扇體合節,圓轉牽折,將舞蹈視同書法躍然紙上。舞蹈始終追隨著音樂輕重緩急、動靜轉換的旋律起伏,運用扇子的盤、挑、轉、撩、繞的技法與身體有機地融為一體,體現出身扇相隨、身扇開合、身扇纏繞,扇行我動、我止扇靜、不分彼此的身法特點,也是書法間合間開、隔仰隔覆、回互流放的規則。舞蹈中的多處處理表現了欲動又止、一氣嗬成、左遷右繞、靜如青煙、動如風旋的高低、大小、強弱的動作對比。
扇子本是生活中的實用品,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演變成為具有審美意義的藝術表現的道具。在《春江花月夜》、《梁祝》等舞蹈作品中,更多的是以扇子作為強調人物身份的符號或動作示意,扇子的功能從舞蹈表現的意義看並沒有得到更大的利用與開發。《扇舞丹青》以舞出水墨丹青繪畫書法之神韻為表現目的,扇子全然地融入於身體的動靜起伏、轉閃回旋之中。扇子的開、合、盤、挑、轉、撩、繞的技法顯出眼花繚亂、龍飛鳳舞之勢。
在藝術的群族裏,樂與舞密不可分,中國古代一個“樂”字常常包括了“舞”在內,所以稱“樂舞”。在西方,著名的舞蹈家鄧肯也認為舞蹈是“音樂的視覺化身”。那麼在中國,書法與舞同樣包含著相應相融、相似相通的審美關係。唐代大書法家張旭見公孫大娘劍器舞而悟筆法,書法家懷素的草書“圓而能轉,字字合節,同《桑林》之舞也”。這種書舞相似之喻,可看出書法與舞蹈的曆史關係。宗白華先生曾談到:舞是中國一切藝術境界的典型,中國的畫法、書法都趨向飛舞,書法貫徹著舞蹈精神,由舞蹈動作顯示虛靈的空間。書法可以從舞蹈得到啟示,舞蹈也可以從書法中得到體悟。
那麼舞蹈與書法以什麼契機轉化為美呢?書與舞首先是由“神”而相應相隨,但是“勢”才是使書與舞殊途同歸、相應相融的最主要的特征和關鍵因素。書法中舞動著的勢,如同筆飛墨舞,舞蹈中轉勢、留勢、瞻勢、左旋右轉、俯仰多姿等呈現了“勢”的時空、“勢”的天地。《扇舞丹青》力圖探求書與舞的親緣美學關係,觀照、尋覓書舞相通的藝術精神,使我們體悟到中國藝術形式中“書舞同勢”是中國文化主體情致和宇宙秩序交融互流的生成,是生命機能、生命情調最充分的表現,是音樂的視覺化身和動勢的藝術性符號。
3隨潮水湧動發出民族的呐喊——集體舞《黃河》。
《黃河》喻意著中華民族源遠流長的曆史,借黃河之像有所不完的故事和抒發不盡的民族情懷。該舞蹈依照中國著名的交響樂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四個樂章而逐章展開舞蹈動作的場景。動作隨著鋼琴滾動的音符,在黃色燈光的朦朧暗色中,一排排低伏在地麵的人體,脊背不斷拱起,軀幹呈現高低起伏的波浪動勢以及地麵的翻滾動作,把人們帶入滾滾河濤和激流湧動的場景之中,中華民族正是在黃河川流不息的驚濤駭浪中,闖過險灘,衝破苦難,走向幸福的彼岸。舞蹈的二樂章是在舒展、流暢的旋律中層開了雙人舞和組舞的,特別是女子舞蹈動作的婉轉、柔和,一組組輕盈躍動的舞姿,象征著黃河兒女在黃河之水的養育中,顯透著那份幸福、那份滿足、那份與黃河之間的純潔、神聖的感情。燈光在藍與粉色的轉換中舞台充滿了溫暖的色調。三樂章在沉重和壓抑的樂曲中,動作強有力地收縮與伸曲,舞蹈的圖形也是在零散無序中顯出無限的驚恐與茫然,一組女子群體的舞蹈舒緩、沉重,含垢忍辱,在痛苦命運的煎熬中企盼光明的出現。隨著奮進的強音,一個男舞者衝出側幕,以一個回旋的跳躍和在定點光圈中強烈的手臂伸展動作出場,舞者紛紛以弧線、邁著堅實的舞步從側幕湧出,形成無數隻向上伸展的手臂,發出中華民族內心深處的呐喊,把人們引入“怒吼吧!黃河!”的主題樂章。人們不再忍辱、不再驚恐、不再沉默。一段雙人舞、一組組塑像以及此起彼伏的動作,注入了新的衝動與渴望,舞蹈以大幅度、高難度的跳躍、翻騰、旋轉的技巧動作,似黃河之水的奔湧,營造出一種不可阻擋的宏偉氣勢。舞台燈光在霎時由黃變為耀眼並帶有凝重的紅色,所有的舞者仰頭望天,在宏偉的“東方紅”的主旋律中,有人跪仰,有人高高地站立,蘊藏了在中國民族的革命曆史中,無數的戰士倒下又有無數的後繼者站起來,前仆後繼,不畏艱難,永遠朝著光明和希望前進的深刻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