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掌櫃眼裏一亮,忙迎上去笑道:“先生的酒自是另備的,小的早讓人裝好了,回頭就讓小廝送到您府上去。”
來人五十來歲,長得瘦骨嶙峋的,額上顴骨突出,眼睛卻極為有神,聽見萬掌櫃的話,臉色總算緩了下來,“嗯,這還差不多。”說著伸手撥開萬掌櫃,客客氣氣地朝亭子裏頭坐著的衛景炎拱了拱手,“世子爺也來了。”
衛景炎臉上帶著些詫異,點了點頭,笑問道:“想不到鍾先生也有興致來參加文會?”
宋明山跟徐世衡早一臉驚愕地站了起來,一邊客氣恭敬地朝鍾羽行禮,一般殷勤得斟酒讓座。
鍾羽點了點頭,算是應了禮,毫不客氣地在衛景炎下手坐了,視線落在對麵的文清貴身上,臉上的嫌惡根本沒掩飾,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頓了片刻,又看向文清貴上方的陳子昀,勉強起身抬了抬手:“老朽眼花,竟沒瞧見二爺也在這兒,還請二爺恕罪。”
這個禍害!陳子昀壓著心頭那點火氣,蹙眉掃了文清貴一眼,語氣客氣中帶著幾分孺慕,起身朝鍾羽點頭笑道:“先生客氣了。您是當世大儒,哪用給小子行禮?小子還盼著能聽你幾句教導呢,可又怕擾了先生的清淨,便一直沒敢到府上去叨擾。”
鍾羽的臉色緩和了些,總算正眼瞧了陳子昀一眼,拱了拱手,語氣歉然地辭道:“二爺抬舉,江寧府名士眾多,哪兒用得著老朽去指手劃腳?老朽如今老眼昏花,精力不濟,能把那幾個沒出師的學生教好就已是十分吃力,怕是要辜負二爺厚望了。”
陳子昀臉上並無半點惱色,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是小子太過心急了。”說著便重新落了座,目光掃過文清貴時卻陡然冷了下來。
徐世衡斜眼睨著陳子昀跟文清貴,眉頭挑了挑,突然直起身子笑道:“聽說先生收了個關門弟子?”
鍾羽蹙著眉頭瞪了徐世衡一眼,臉色古怪中又帶著點得意,哼了一聲,卻沒應話。
徐世衡訕訕地笑了兩聲,也沒覺得尷尬丟臉,轉而又說起了別的。
午時末,寶和樓的文會已是熱鬧非凡如火如荼,萬掌櫃看著人接連不斷地送了飲食上去,又著丫頭小廝趕緊領著已經微醺的老爺少爺們到後腳樓去歇息。
文清貴瞅著空閑便跟陳子昀打了招呼溜出了梨園,到了後腳樓門口,滿肚子的火氣再也壓不住,抬腳就往富安身上踢過去,暴怒地罵道:“不過一個知縣,經敢跟爺叫板,真當爺奈何不了他!”
富安大驚失色,畏畏縮縮地躲著文清貴怒火,遲疑著勸道:“爺,這是寶和樓,您小聲些……為著錢管事那事兒,二爺的氣還沒消呢,爺先忍一忍,忍一忍……”
“忍什麼忍?若不是他把錢良送到二爺那兒,爺能受這氣?”文清貴氣得青筋直冒,一腳踢在富安胸口上,暴怒中透著絲陰狠,磨著牙冷笑道,“他既然不識抬舉,也就別怪爺不客氣!你去找人,把陸家那小美人給爺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