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向民已經想到:這一仗會從側麵敲響劉原太的警鍾。而他又不能不打,白頭山一支六百餘人的隊伍,在自己手裏全軍覆沒。這筆賬一直存在心裏;而這一千五百人也即將在自己手中結束使命,自己不甘心隻是訓練了他們。

清點了一下:死亡十八人,輕重傷三十一人。他想已經對得起李暉對自己的信任了,帶隊伍又回到杜赫彬的營地,慶賀了一天,帶上能帶的東西,輾轉到了南京,將部隊駐紮在孝陵衛,交到衛戍司令沈其楓手中,去見李暉。李暉還在醫院裏康複,采燁就在身邊,聽副官說何向民來了立即跟父親說:“向民來了,現在見一見他吧?”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父親。

李暉坐到沙發上說:“叫他進來吧。”向民進來後采燁就露出了笑容。李暉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得知杜赫彬和劉璽來也背叛了我,你的這份情報挽救了我江南的兩個師。”向民說:“是偶然得知的。確切說當時我應算是您的部下,當然要為您效勞了。”李暉說:“當時我起用你有很多部下反對,他們說,劉原太可怕,可劉原太沒了又會壯大一個何向民,何向民就不會成為我們的對手嗎?他和劉原太有什麼區別?我說有本質的區別,何向民永遠也不會成為狼子野心的人。”

聽父親這樣說,采燁笑出聲來。向民說:“你不是在說我是傻瓜吧?我覺得我想做什麼,就應該是當之無愧的。”李暉說:“你把隊伍又歸還給我,是在我眾叛親離的時候歸還的,這和我多年的部下形成了對照,所以現在我更要重用你了。”向民說:“我已經不習慣在人手下了。再說你缺的是兵,不是將才,你這裏人才濟濟,所以就不用再多一個吃閑飯的了。”說完起身告辭走了。

剛走出醫院,采燁丟下父親追了出來,“你走得太快了,還沒領悟到你的意思人就消失了!”向民說:“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不想再和他說下去了。”采燁說:“他是軍閥、政客,你對他有成見。可是如果你願意留下絕對不會是吃閑飯的,他會讓你直接帶兵。你看他現在多可憐,他信任你,覺得你比他多年的部下還可信呢!”向民說:“我沒有他多年部下那樣的忠誠,他是因為遭受創傷變得多疑。不久前杜赫彬對我說,他倒向劉原太不是因為你父親對他不好,而是劉原太給了他能夠買下他一個甲等師的錢。郭鶴鳴和劉璽來也是同樣的。”采燁隻關心著他,問道:“你既然不願意留下,以後打算要去哪兒,不會離開江蘇吧?”向民說:“現在我不會離開江蘇,也許劉原太消失了會離開的。”采燁的眼睛開始濕潤,父親病倒以來她有了很大變化。她說:“今天你來了,我感覺我們的距離有些拉大,我害怕,我怕再見到你的時候彼此會感到陌生。你身邊有革命黨,我也在看革命黨的書,但我家庭的現狀又不允許我做太激進的事,我希望你始終能理解我、愛我。”向民說:“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江蘇,你願意跟我走嗎?”采燁說:“那次從醫院回來我就這樣自己問過,如果你真的帶我走,我也許會變得更加瘋狂了,拋棄父母跟你走,我希望你一生對我好。但如果你現在說,我會猶豫,我要等父親站起來。”向民說:“我們的距離沒有拉大,我帶你走,不會是投身革命黨。我很矛盾,這些年發生的事讓我已經疲倦了,我想有一個地方能夠遠離繁雜是非,世界上所發生的事都與我無關。”

這句話說到了采燁心裏去,這也是她經常期盼的,又想收回剛才說的最後一句,現在就走,一去再也不回頭。她凝視著他的眼睛,“你快找到你的歸宿吧,然後再把我接到你的世界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