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遠這一日便住在郡衙的廂房之內,在給郡守簡單的診治過後,喬遠便被要求住在這,所幸的是喬遠的醫道書籍被準許帶了過來,倒也不是太過寂寞,隻是想著那些今日要來複診的病人,心裏不免有些著急,喬遠一把拉開房門,卻見兩個衙役站在門口,一個便是昨日輪守的小衙役王季,另一個則是生麵孔。喬遠見王季在忙著施禮道,“王差爺,在下有些事可否請差爺通融一下?”王季與另一人聽到開門聲便回過了頭,王季隻是看著另一個衙役不敢說話,臉上滿是詢問。
”師爺讓我們不能理他,也不能同他說話!“那衙役冷哼了一聲衝著王季說道,”要是讓師爺知道,你應該知道後果!“
一提師爺,王季不禁全身哆嗦了一下,心道是這郡衙上下一幹人等,一聽到師爺之名,哪個不嚇得的直哆嗦,遠了不談,上個月那個誤抓了師爺小妾家的遠親的捕快,不知王季看到了什麼,隻是一想到那個捕快,哆嗦的更加厲害起來,說話也不利索起來,“哪……哪敢……我……我不說!”話沒說完便如見鬼一般,立馬轉身而立,直矗矗的,如同一個草人。喬遠雖不知緣由,見狀也隻好苦笑幾聲,連說抱歉尷尬的關上房門。王季聽到門合上的聲音,緊繃的弦忽的一下鬆了下來,差點軟倒在地。
剛一鬆懈,卻見一人匆匆奔往大門,再一看不是師爺又是何人,王季嚇了一跳,整個人一下子從地上彈起,剛要問好卻見師爺臉色發白,也不看二人,隻是興衝衝的快步走出大門,這才將心沉了下去,也是慶幸師爺怕是有什麼急事,若要剛才被他看見,怕是逃不了一頓皮開肉綻。這王季內心暗自慶幸之時,卻聽外麵哐哐數聲,接著一道高聲的吆喝響起,許是離的有些遠,聽得不是很真切,豎耳再聽,卻是冷汗直冒,那吆喝不是別的,而是“楚平王景府大公子輿轎至,官吏軍民齊閃開!”
大秦講究律法不代表不講究禮製,“鳴鑼開道“也是有講究的,更是一種劃分等級待遇的方法,這郡縣一級官員上街,鳴鑼七下,意思則是“軍民人等齊閃開“;而到了府一級官員上街,則鳴鑼九下,意思是“官吏軍民人等齊閃開“;以此類推,若是當朝三公,就要鳴鑼十三下,意思是“大小文武官吏軍民人等齊閃開“,可謂是一個字代表一棒鑼聲,一棒鑼聲表示一個字,絲毫不差,不能亂敲,更不能逾製!這楚平王可以敲多少下?楚平王雖是一方諸侯,也有著王爺封號,但也隻能敲那一十一下,楚平王的公子呢?那便要看是否是世襲王子,若有世襲便可一敲七下,若沒有則隻能敲五下。
這景大公子還未世襲,細數之下連敲九下,這是什麼意思?就連八皇子臨近這郡守衙門,也隻敲七下表示尊重,而大公子這一做,豈不是……王季想到這,腿肚子都在打顫,在醫館輪值的時候,便聽說這大公子為人更加蠻橫,連八皇子都敢揍,要是郡守掛不住這麵子,鬧將起來……王季滿臉苦肝之色,心裏向著祖上的列祖列宗祈福,希望能渡過此關,過些時日多燒紙錢雲雲。
同樣內心打著鼓的不止王季,別院隊伍中鳴鑼的馬六的心裏也是肝顫,本來聽到公子要啟用隊伍,忙不迭的從箱子裏掏出鑼鼓家夥,內心甭提有多高興,心道是這麼多年,終於是用上了,也借著板回味著以前學的家夥事,也趁著那一小段的功夫,將以為丟的一幹二淨的本事拾了起來,可誰知公子不讓自己敲五下,說那小屁孩都七下,自己怎麼也不能比他差,否則還怎麼能說自己是汝陰第一紈絝!便索性讓馬六加了鑼聲,添了喝詞。這一添一加,把一個沒品禮冒性的公子,直接加成了正六品的官員,事後要是怪罪,自家公子頂多是受些罰,而自己怕是一命嗚呼咯,這一邊敲鑼一邊喊,盡是淒淒苦意。
路上行人瞧著這陣仗,也是紛紛側目觀看,要說汝陰百姓也不是沒有聽過七下鑼的,卻不過第一次聽見王府別院的鑼聲,都好奇駐足對著這儀仗隊伍指指點點起來,更有些頑皮些的孩子,顧不住父母的約束,撅著小屁股,屁顛屁顛的跟在儀仗隊的後麵,學著前麵大人的模樣,昂首闊步的走著,其中耳朵尖的一個,指著輿轎奶聲奶氣的喊道:”轎子裏的公子唱著曲兒呢!“一言出,引的其他孩童紛紛側耳,雖聽不真切,卻也是童心大起,咯咯的笑個不停。
景玄不知馬六苦,也不管身後孩童的笑聲,隻是坐在輿轎之中,手指點著大腿,腦袋隨著輿轎晃動著,嘴裏唱著連轎旁珞姑娘聽不懂的曲調,“……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禦街前……”夏日的轎子可不比冬日,沒有想象中那樣的四周有帷幔遮蔽,離著近些可以從雕文鏤空之中,看見景玄搖頭晃腦的樣子,哪有那官家大少的感覺,反倒是有些不倫不類的搞笑之感,引的轎後的看到的喜兒捂著肚子隨著孩童們一起咯咯的笑著,倒是將儀仗的威嚴減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