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千裏,餓殍遍野,這是到了廬江的八皇子對眼前景象的唯一概括,雖然在見到付玉軒的時候,八皇子已然認為最壞不過如此,卻沒想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到。

江水依舊不停的向上漲著,那些奄奄一息的人還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就被打上來的浪花卷了下去,而後又有泡的發白的屍體被浪花吐了出來,簡直像是人間地獄一般,不,這就是地獄。

“這……這……”八皇子渾身哆嗦的指著水邊還在奄奄一息的那群人,說不出一句話。

“那些就是尋不到活路,快要餓死的災民!”付玉軒歎了口氣,“任何事情都是不同的階段,在這個災難剛剛開始還未多久的階段裏,這些眼看活不下去的人,會被其他人拋棄在水邊,說是為了祭祀河神……”

“救……救……”水邊的人堆中一個眼神有些渙散的人衝著八皇子這邊長大著嘴,卻隻說出了一個救字,又無力的趴在潮濕的土地上,汙黃的泥水沾在那人的臉上,被水浸泡的發白而褶皺的皮膚,使得那人看起來像是死去多日的餓鬼一般。

“師叔……”八皇子忍著內心的恐懼,扭過頭看了湯元一眼,似乎想要湯元救下那人。

“沒用了……”付玉軒拍了拍八皇子的肩膀,搖了搖頭,“你看到他麵前的水坑了麼?那不是本身就存在的水坑,而是這些饑餓的人啃出來的水坑,就算現在救了他,隻怕不過三天,也會被肚子裏的土活活脹死……”

八皇子順著付玉軒的手,看著那些人,果然幾乎每一個人的麵前都有一個小小的水坑,而那些人的肚子也都是圓鼓鼓的,最大的像是有足月的嬰兒一般,小的也有嬰兒腦袋那麼大,而那些被衝上來的屍體,也大多數都是如此。

“難道……”八皇子實在忍受不住,背過身吐了起來,相對於其他人來說,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能忍到現在,已然是有著足夠的毅力,那些來之前熱火朝天的下人們,早就忍受不住,尋了個地方吐了起來。

“那是什麼地方?”湯元指了指遠處右側的山頭,山頭上翠煙嫋嫋,隱約間還有靡靡之音,甚至還有笑聲傳來。

“那是富人住的得天樓!”付玉軒沒有看那裏,嘴裏說的平常,臉色卻帶著幾分悲傷,“西山頭,得天樓,天崩地裂不用愁!說的就是這得天獨厚第一樓!曆史上記載的廬江,共有大型一百七十三次,山崩七十一次,可無論是水患還是山崩,西山頭就像是得到了天地眷顧一般,從未受到殃及,上一次水患正逢戰亂,西山雖然安全,但權貴子弟也不敢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就是怕兵禍波及,而這一次就不同了,自大秦定國之後,富賈權貴們早早的就把這樓給建了起來,為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這裏麵都是什麼人?”吐完的八皇子看起來好了很多,雖然小臉還有些發白,但精神上要好過一些,“聽你的意思,怕是一般人還進不去!”

“莫說一般人,便是霍老九也沒資格住在這裏!”付玉軒指了指西山頭不遠的一處山洞,“那是霍老九的地方,據說裏麵白骨森森,一到夜晚就可以聽到山洞裏傳來女子啼哭的聲音。”

“對了,你剛才說的祭河神是什麼意思?”八皇子沒有去看那個山洞,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我怎麼一路上都沒聽你說起過!”

“這種怪力亂神的事,又怎麼能說給主子聽呢?”付玉軒笑了笑說道,“如果祭祀河神有用的話,廬江何至於每年都受這災禍,付某以為人與神的根本在於,人有欲,而神無欲,神若貪婪人的祭祀,那就不是神,不過就是能力強大一些的人罷了,既然是人,付某說他幹甚!”

“好!”湯元拍了拍手說道,“想不到你還有如此的想法,可惜……你若習武,必然有你的成就……可惜……”

“武也是道,文亦是道,某說文武,便是天下各行,也有各行的道,兄台何至於拘泥於武功呢?”付玉軒看了湯元一眼微笑著說道,“古有蒙山一人鎮千軍,亦有尚濤,舌戰討三城,文武不過是達成目的的方式罷了!”

“受教了!”湯元認真的想了想,竟對付玉軒施了一禮。

“呃……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八皇子看著突然討論起天下至道的二人,扯著付玉軒的衣服說道,“你把祭祀河神的事與我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