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日記 第七十三章 驛站
利民街派出所副所長秦清，在一個冬夜巡邏時抓住了那個小偷。
那的確是個“小”偷：單薄瘦弱，一張營養不良的臉，看上去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被抓前他正在盜竊一輛自行車，看見警察撒腿就跑，顯然，他不像一個慣犯，更像一個大山裏的孩子。
經過審訊，果然如秦清所料。這孩子叫邢鬱，剛剛十四歲多一點，是個土生土長的山裏娃。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年事已高的老奶奶和他相依為命。因為經濟困難，他初一沒畢業就輟學了，最近奶奶病入膏肓，又沒錢醫治，他才溜進城市行竊……夜已深了，秦清思索良久，說：“邢鬱，跟我回家。”
“回……家？”邢鬱張大了眼。
“對，回家。”
妻子和女兒都睡了。秦清衝了兩包方便麵，又在裏麵臥了一個荷包蛋，遞給邢鬱。邢鬱的手有些發抖，疑惑而不安地看著秦清。秦清點點頭。邢鬱鼓起勇氣，風卷殘雲地把一大海碗麵吃得幹幹淨淨——他餓壞了。
“睡吧。”秦清把客廳裏的沙發床拉開，鋪好被褥，對邢鬱說。
“謝謝你，叔叔。”邢鬱咬了咬唇。
第二天，去派出所辦了有關手續後，秦清拿出500元錢，說：“錢不多，一點心意，趕快給你奶奶抓藥去吧。”
“……”邢鬱嘴唇哆嗦著，撲通跪下，給秦清磕了個頭。
一月後，邢鬱又回到了派出所，找秦清。
“你奶奶怎麼樣了？”秦清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邢鬱的眼睛裏滑下了兩行淚水……“秦叔叔，我該怎麼辦呢？”
秦清背著手徘徊了一陣，又把邢鬱帶回了家。
秦清對妻子和女兒低語了許久。
“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秦清對邢鬱說。
“是……真的嗎？”邢鬱難以置信。
“是的。”秦清肯定地回答。他對女兒說：“叫哥哥。”
“哥哥。”
邢鬱笑了。忽然，又跪下來，給秦清和妻子各磕了一個頭。
“別這樣，咱們現在是一家人了。”秦清和妻子忙拉起了他。
邢鬱熱淚盈眶。
翌日，秦清就抽空給邢鬱聯係上學事宜，由於年齡和其他原因，先後數次碰壁。最後，終於有一所學校同意邢鬱插班學習，但前提是交5000元助校費。
秦清親自把邢鬱送到了學校。
“好好學習，做個有出息的人。”秦清拍了拍邢鬱的肩。
邢鬱使勁點點頭。
此後不久，秦清平生第一次打了女兒，為邢鬱。那是個星期天，全家吃飯時，秦清不停地為邢鬱夾菜，女兒撅著小嘴，把碗一摔，說：爸爸偏心！”
秦清摑了女兒一耳光，摑得很重。
慢慢地，他們真的像是一家人了，換言之，他們與一家人無異。
邢鬱生日那天，氣氛熱烈而隆重。第一次見到那麼大的蛋糕，見到精美而嫣紅的蠟燭，聽著動人的《祝你生日快樂》，邢鬱不禁再次潸然淚下。
吹熄蠟燭之前，秦清的女兒說：“哥哥，你許個願吧。”
邢鬱望著秦清夫婦，半晌說：“我希望像別的孩子一樣，有爸爸，媽媽……”
“……”
“我能叫你們一聲——爸爸、媽媽嗎？”
秦清和妻子含淚點點頭。
年終，邢鬱成績優秀，並且品質良好，被校方授予三好學生和先進班幹部的稱號。秦清應邀赴校參加一個座談會。在那裏，秦清看到了班主任遞給他的一篇作文，是邢鬱寫的：
“我是一個大山裏的孤兒，舉目無親，曾經走上了歧途。在我生命的驛站，幸運地遇上了一位特殊的父親，是他溫暖了我，也拯救了我……”
校長眼裏亮亮的，對秦清說：“我要代表大家向您表示敬意！”
有一個學生家長趁機要求他談談收養邢鬱的動因和意圖。秦清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幾分好奇，也讀出了幾分猜疑。
“很簡單，”秦清牽著邢鬱的手說，“也許你們不相信，當初我和他有過相似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