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封無塵(1 / 2)

黃眸無塵心自明,濁水冰封藕亦清。

赤天厚土孤常在,萬水千山又一城。

金城的東門人影稀疏,寬闊的官道上偶有幾個官兵策馬疾馳。臨近城門時,他們紛紛勒馬噤聲,隻因東城雲集了整座城池的大部分商賈。這些人地位懸殊,有甚者亦是名列朝班,縱使仆人外出也是華服錦緞,比之普通百姓還要秀麗。

俗話說,好事傳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古人很久以前便意識到人性的鄙陋。

閑談時人們往往津津樂道於某某人遇到的壞事,更傾向於打探他人隱私。這種假借他人遭遇慰藉內心的事情比比皆是。恰是如此,他們才從中尋到一絲快感。這種靈魂上快感就像毒瘤一樣隱藏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

輕者尚可自律,重者作案雲雲。

不需刻意打探,金家的事情自然傳遍整個高唐州。

臨近午時,刺骨的寒意突然如喪失鬥誌的潰兵,被溫暖的南風俘虜。濕潤的氣息蕩蕩而來,撲打著晴朗的天空忽然落下陣陣濃霧。

午間落霧,再奇怪不過了。不過更令人詫異的是,這霧不僅來的突然,而且來的急猛。

暗墨般的街道混混沌沌,天地鴻蒙宛似妖魔臨世令人驚悚。巍峨的府衙矗立在金城偏北的官道旁,它如同一隻怪獸在濃霧中露出一角,依稀可以看到兩名提刀衙役分列門側。

忽然,衙門內匆匆跑出一個傳信使,他接過馬司遞過的韁繩縱身一躍,翻身上馬。

“駕!”

濃霧中,傳信使根本看不清前方一丈外所有的事物。他小心翼翼的騎馬慢行,心中祈求著出城後這霧能淡一些。走著走著,忽然傳信使麵色一僵,他竟然忘記了拿路上的幹糧。如此折返的功夫兒,再一出門,漫天的濃霧瞬間在眼瞼上凝聚成露珠。

他迷茫地伸出五指,鼻息間帶著潮濕的雨露。這區區不足一尺的距離,竟如黑夜般看不清指尖的紋絡。

“這天……”傳信使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搖頭歎息。

東城外,日如皎月,黯淡無華。

垂柳脫盡碎碎舞裙在風中幹癟地搖曳,絲絲雨霧似乎真的淡了,有的纏繞在槐樹蒼老的樹幹上,有的調皮地輕吻著白楊挺拔的身姿。

傳信使眯起眼睛,向前探了探身子。深霧中,他隻能沿著官道兩側朦朧可辨的護路樹前行。身後的城池內逐漸想起飯前的鞭炮聲,在這家家團聚的日子裏,或許隻有他還在忙碌吧!傳信使摸了摸懷中的幹糧,咬緊牙關心中忿忿不平。轉念一想,這大年初一的,路上肯定沒有人,索性兩腿夾緊馬腹,高喝一聲“駕!”猛地向前衝去。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傳信使快馬加鞭剛剛衝起,突然從皚皚白霧中露出一個佝僂的身影。

“禦~!”

傳信使頓時被眼前的狀況嚇了一跳。猛地一拉馬韁,駿馬頓時前蹄騰空人立而起。那雙黑棗般的大眼睛嚇得急劇抖動,眼神中透著驚懼。駿馬在空中打著響鼻,三息後才四蹄踏地。更加令人心懸的是,那雙猛然塌下的前蹄恰好落在那人的雙腳跟前。

“你!”

傳信使終於止住內心的驚愕,提刀指向馬下之人,張了張嘴想要破口大罵,卻又礙於身份。“來者何人,為何阻擋本信使的去路?”

“黃眸無塵心自明,濁水冰封藕亦清。赤天厚土孤常在,萬水千山又一城。”那人兀自吟詩,一瘸一拐地繞過馬頭走到傳信使跟前,入眼竟是一身穿黃天道袍的道士。“您這是火急火燎的幹什麼去啊?”他不僅沒有回答傳信使的問題反而斥言相問。

“哼!本信使奉命進京,若因你耽誤了時辰,小心我要了你的命!”傳信使收刀欲走,不曾想卻再次被那人攔下。

“小哥,進京應該出北城,你恐怕是走錯方向了!”黃袍道人微微一笑,並不在意傳信使狂妄的話語,“子起落霞霜滿天,午君降露不知仙。這天有變,小哥還需當心那!老道封無塵,咱們有緣再見!”

傳信使聽了老道的話心中微微一秉,午間降霧本就奇怪,經老道這麼一說反而更是詭異。不過他公務在身,又逢年節歸家心切便沒有將封無塵的話放入耳中。傳信使盯著封無塵消失在霧中的背影,嗤笑了一句:“本衙的事情,哼!你一個叫瘸叫花子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