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犯姓名——”劉希貴例行公事。
“劉叔叔,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南軒笑笑。
聽到這一聲充滿譏諷的劉叔叔,劉希貴心裏相當別扭。從小看到大,軍中除了李冰,沒人比劉希貴更熟悉南軒。他猶記得李冰將兒子帶到軍中的那天,多麼漂亮可愛的小男孩啊,他比照這孩子的身材,親手為他定製了一副童子軍鎧甲。他叫了他六年的劉叔叔,到今天,他卻親手將他送上斷頭台。
他尷尬地躲開他的目光,對不起,南軒,如果你不是那麼優秀,隻要你略略平凡,你都不會死。各為其主,你不能怪劉叔叔。
南軒審視著劉希貴,這種陷害朋友的人,按自己以前的脾氣,就是三個腦袋也給他擰下來了。但是,現在卻不行,他得給爹留條後路。
有人突破警戒線,劉希貴吃了一驚,看到王後的手諭,更是驚訝,他來不及多想,急忙起身離座,跪拜迎接:“微臣恭迎公主。”
“劉希貴,刀下留人!此案有冤情!”絡璃跳下馬背,急匆匆跑向行刑台。
南軒看見衝進來的女子竟然是華燈坊遇見的阿璃,再看見劉希貴跪拜,口稱公主,不由他愣住了,什麼?阿璃是公主?
行刑的高台有十幾個台階,絡璃撇下劉希貴,就往上跑,劉希貴急忙喝令士兵擋在前麵,“公主,不可靠近人犯。”
隔著士兵刀劍的空隙,絡璃流淚道:“李南軒,對不起,我是秦王的女兒絡璃,是我騙了你,我不敢告訴你真實的身份,因為我怕……你不肯見我。”南軒心中感慨,怪不得她談吐不凡,自己也曾猜測她的出身,想不到原來是王宮的金枝玉葉。
“李南軒,我不相信他們羅織的罪名,一條都不信!你是清白的,你是大秦的功臣。”絡璃激動地說,轉頭指著劉希貴,“不許動手,等我麵見父王,一定要重審此案!”
劉希貴看明白了,敢情這位公主是來攪局的。眼看大功告成,豈能被她亂了陣腳。“公主殿下,下官按大王聖旨辦事,如果要重審此案,亦須有大王聖旨。”
絡璃怒道:“大膽!公主說話你敢不聽,我自會去見父王請旨,你在這裏等著,要是敢動手,我就先砍你的頭!”
劉希貴恭恭敬敬道:“聖旨午時處斬人犯,下官可以等到午時。若午時前公主請到新的聖旨,下官一定遵照執行。”他瞟瞟日晷,沒多久就到午時了,鹹亭離秦王宮幾十裏呢,你就是飛去也來不及。
絡璃見劉希貴不軟不硬頂撞自己,心中焦躁,一時又不知如何是好,她的確沒有聖旨,她怎麼才能阻止這一切?劉希貴喝令士兵:“請立刻護送公主回王宮。”
士兵們向絡璃圍過來,絡璃大叫道:“我不回去,我倒要看看,本公主在這裏,你們誰敢動手!”
“公主殿下!”南軒開口道:“李南軒感激公主的信任,相信總有一天,世間會還我清白。公主已經盡力了,請回吧。”
“不,我不走!”絡璃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阿璃要繼續繡那張地圖,一直繡到天下太平再送給你,你不能死!”
南軒心中黯然,長歎道:“對不起,李南軒有負公主重托,不能再為大秦效力。”
看著圍滿場地的士兵,絡璃悲憤滿腔:“你們都是我大秦的子弟,都宣誓過對大秦的忠心,為什麼今天忠奸不辨,是非不分?我要你們看清楚……”她說著,從懷中取出了那卷白絹,在士兵的眼前鋪開,“你們看一看,他為大秦走遍幾千裏山山水水,為大秦立下多少汗馬功勞,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投敵?大王被蒙蔽了眼睛,難道所有人都失去了良心?”
士兵們麵麵相覷,誰又敢多說話,忽然絡璃雙手一錯,隨著裂帛之聲,那白絹竟被她撕碎成一片一片,拋向空中,宛如紅白色花雨,淒豔美麗,花雨中她含淚凝望:“南軒,這張圖是為你繡的,大秦失去你,此圖再無用!”
寒光一閃,她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大聲道:“誰要殺他,請帶我的屍體去見大王,就說絡璃公主以死相諫,勸父王明辨忠奸,勿自毀河山。”
南軒大驚,失聲叫道:“公主不可!”劉希貴也嚇出了一身汗,公主若是自戕,大王如何能饒過自己。正在此刻,忽聽得場外大亂,尖叫聲紛起,一匹紅色戰馬如烈焰般燒灼過人群,馬上一個女子渾身縞素,肩背長刀,腰掛白羽,手握長弓,直闖向警戒線,劉希貴一愣,還沒回過神,隻聽得耳畔“嗖”的一聲,一支箭已破空而來,憑著戰時練就的敏捷,他急忙側身躲避,那支箭險險貼著他臉飛過,紮進了他身後的椅背。
“快快攔截,有人要劫法場!”劉希貴大叫。
事發突然,士兵們急忙迎戰,麵對蜂擁而至的軍士,來人勒住馬頭,橫刀在手,冷笑道:“昏君無道,陷害忠良,今天我李芸娘就要造他的反!劉希貴奸佞小人,賣主求榮,速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