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向師父回稟蜀郡之行,當然隱去了所有自己跟南軒的交集,元君仔細聽來並無異樣。無淩問:“姑姑,李冰父子並無察覺,你看我們是否蟄伏不動,靜觀其變?”元君沉吟不答,寒玉猶豫著說:“今日與大小姐比劍,她功力深厚,我尚不及,一個女子都這樣,想必那李南軒更不好對付。我們……一定要與他們為敵?”
無淩的目光掃過來,寒玉頓覺芒刺在背,他冷冷道:“寒玉,你怎麼去了一趟蜀郡,反成了太守的說客?你可知李南軒亡我江山、抓我父王,此仇不共戴天,若他知道我的行蹤,隻怕立刻帶大軍殺上山來。”
“太子,六國亂戰,江山易主的何止一家,他是秦國人,你是周國人,隻能各為其主,你恨他有什麼用。”寒玉小聲勸道,“太子不如安心在世外逍遙,少些廝殺。”
“不要說了!”無淩麵色一沉,截斷了她的話頭,“你不知切膚之痛,這種意誌消沉之語,我不想聽。”
寒玉怔了怔,想不到無淩平日裏對她溫言軟語,今天這樣發作,看來自己傷及了他的底線!唉,畢竟他是太子,肩負的東西太多,不是自己一句話能化解的,想到這裏,寒玉識相地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元君忽開言:“太子,我覺得寒玉的話不無道理。”
“什麼?”無淩一愣,奇怪地看著元君,“你也要我放棄複國之誌?”
“非也。”元君笑道:“新太守剛入蜀中,誌在必得,硬拚對我們沒什麼好處。太子想過沒有,李南軒雖是秦國人,但此一時彼一時,他受過陷害,差點人頭不保,誰沒個怨氣,他未必還會像從前那樣忠於秦王。太子想要複國,需要培植自己的勢力,所以,我的想法,我們不如一麵暗中籠絡西戎,一麵明裏與秦軍修好,無論收買哪一方勢力,對我們都是有用的,就算收買不了,也挑得他們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那時可坐收漁利。”
孟先生思慮片刻,點頭道:“元君所言甚是。”
“與西戎這群野蠻人結交?”無淩驚跳起來。
孟先生按住他,正色道:“太子,忍死須臾,圖得長久。西戎人雖然蠻荒未開,但盤踞蜀中,實力不可小覷。”
“那李南軒豈會輕易放過我們?”無淩擔憂地問。元君緩緩道:“李南軒並未見過你,隻要我們不說出你的身份,他憑什麼敢抓我紫微元君的侄兒?”
出了元君密室,無淩卻落在後麵,單獨叫住寒玉。“有師父運籌帷幄,你還擔心什麼?”寒玉看他表情凝重,不解地問。
“我擔心的不是自己,是你。”無淩悶悶地說。
“我?我怎麼了?”寒玉更驚訝。
“寒玉,”無淩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地盯住她的眼睛,“你不要騙我,你是不是和幾個師妹一樣,見了李南軒,就被他迷住了?”
“你……你在說什麼?”寒玉料不到他說出這番話,氣結地甩開他的手,“你把我想成什麼樣?”
見她俏臉薄怒,無淩卻高興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你當然不會像她們那麼沒定力。寒玉,別生我氣嘛,我……就是緊張你。”
“我跟你什麼關係,要你緊張!”寒玉啐了一口,臉紅了。
“寒玉,”無淩心潮澎湃,將她欲逃離的纖指握得緊緊的,“你是我最珍愛的姑娘,你不知道,我多怕失去你。”
“哼,你怕失去我,就不怕奪不回江山?”寒玉秀眉一擰,故意堵他。
“誰說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無淩傻傻地壞笑。“討厭!”寒玉踩了他一腳,趁他吃痛逃開手,臉上紅若桃花,分明是甜蜜與歡喜,看得無淩心旌搖蕩,想要再去捉她,已經一路逃下石階了。
幽竹繁茂,鬆林靜好,元君一邊思索一邊穿過林子走向平素練功的丹房。突然,她停住了腳步,眼中射出精光。掃過平靜的周遭,其中似有什麼不對!是風吹落了一片葉子?是一隻青蛙跳過溪澗?是花兒滴落了晨露?是蜜蜂在嚶嚶采蜜?還是蝴蝶翕動著翅膀?是,又不是!憑借深厚的功力,她敏感地察覺到,就在剛才的一瞬,某種氣息極輕微卻倏忽而過……
她五指一彈,勁風陡起,鬆針宛如鋼針,竹葉化作刀片,紛紛向四周彈射,一陣撲棱棱的聲音,唯見數十隻棲巢的鳥兒紛紛被射中墜落,林中重歸寂靜。元君皺起眉頭,難道她感覺錯了?“傳令!”她運足內力低喝。
聲音仿佛從地層鳴響,所有青城弟子都聽到了,這是師父緊急時刻的特殊召喚,無論身在何處,片刻之內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有東西闖入紫微宮,立刻封鎖山門,分頭搜!”元君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