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讓你的月光繼續跳舞。”
低啞的聲音仿佛某種誘惑,寒玉不由自主導引著月光。清涼的月華與熾熱的火焰交纏在一起,想貼近他們,卻又止步,最後緩緩地在他們近旁形成一個閉合的圓,火苗有多高,月華就有多高,阻隔了人群,也阻隔了所有喊叫的聲音。
隻有小小的圓心是清涼的,寒玉伏在南軒胸前,任由他緊密相擁,竟不敢動。“火會燒過來嗎?”看著近在咫尺的烈焰,寒玉緊張地小聲問。
“不會,隻要月光在。”手指輕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麵對他,溫柔卻很安定的聲音。這樣的距離,她一揚首,兩人就幾乎臉貼著臉,隻隔一層薄薄的白紗。寒玉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這樣一雙溫情如水俊美而妖冶的黑眸,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寒玉想躲閃又躲閃不了,氣息已然不穩,惹得那糾纏著火焰的月光也隨著她不安定的呼吸不安定地浮動。
偏偏此刻,他的手指拉下了她的麵紗。“呀!”寒玉羞得別過臉,這個動作卻仿佛是將自己的麵頰送到他唇邊品嚐。感覺到他神情一滯,疑惑地複又將她的臉蛋扳過來對著自己,眉頭微蹙,眼中盡是不解:“你怎麼了?我才幾天沒管你,就瘦了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感到他的目光裏有絲絲的疼惜,寒玉心頭的委屈湧上來,纖手按住他胸口抗議地想推開他:“誰要你管了!”
“……因為生我的氣嗎?”他猶豫而迷惑地問,她突然的清瘦一定不是沒來由的,就算嘴上不承認,委屈的表情已明明掛在臉上了,而且她今天見到他就發脾氣,他不得不往自己身上聯想。
“誰會生你這種人的氣!”她咬著嘴唇,使勁地推他。不過紋絲沒有推動,真是泄氣。他卻哀叫道:“哎,再推就到火裏去了哦!”她一驚,他隨即胳膊一緊,將她手腕本來還能屈伸的小小空間也給擠沒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嬌柔地熨帖在他掌心。他轉而笑道:“還說沒有生氣,嘴巴都可以掛油壺了。不過我雖然討厭,但肯定還是有優點的,要不然仙子才不會來救我。”
看他眼光真的就此落在她唇上,好像在仔細考量油壺怎麼掛,寒玉臉紅耳熱,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沒好氣地瞪他:“你這人雖然犯下不可饒恕的錯,但是對蜀郡來說,卻還有用。若非看在你幫大家修堰的份上,我才不願救你。”
“哦?不可饒恕……”他慢慢重複這幾個字,低唇問到她耳畔來:“我哪裏不可饒恕了?”再慢慢移開唇,目光似有若無地掃到她的粉頰上,“這般恨我,那我賠罪可好?”
寒玉忽然悲從中來,她要的是賠罪嗎?賠罪有什麼用,他反正是喜歡別的人,反正是要娶別的人!再次為自己不知何時起發芽卻必須果斷拔除的情動可悲,寒玉冷了冷心,當下沉了臉,硬生生道:“我是仙女,怎麼會和你等凡人一般見識!用不著賠罪!不過,李少爺畢竟是快要成親的人,我勸你還是改改輕浮的毛病。”
原來應在這裏!南軒一下子明白了,她定是聽到他和夜鶯要成親的誤傳了。看著她生氣又悵然的樣子,他竟覺得很高興,原來她這麼介意他的婚事呀,那她現在的表現可以理解為妒意嗎?若她果然在嫉妒,豈不是說明她對他有了情意?這麼一推理,心裏就像吃了蜜,偏不急著解釋,順著她柔聲道:“好,隻要你不喜歡的,我一定改。不過眼下……還請仙子把我救出去,那我才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忽地,火頭像受驚似的向後退去,月光與之分離,隻剩點點火星還殘留在光暈裏。月光帶著亮閃閃的火星旋轉起來,圓心中的兩人也跟著旋轉,冉冉升騰。越升越高,火焰終於追不上他們了!
寒玉感覺自己飛翔在空中,卻與任何一次飛天都不同,周圍緩緩旋轉的月華因為有了火星散射竟宛如銀河般璀璨,如夢似幻,地上的人群已渺小到像螞蟻一樣,浩瀚夜空中,隻剩下他與她。他環抱著她,與夢境似的月光一起旋轉,仿佛正與她跳一場親密浪漫的舞。彼此氣息相纏,盡管兩人的麵龐沒有一絲觸碰,但如此相依相對帶來的某種暗示比真正的觸碰還要讓人心跳淩亂。
是夢嗎?多麼像夢啊!寒玉好像回到了自己病榻上的夢境,那個夢裏,他就像這樣在天地之間溫存地擁抱她,撩撥起她全身的灼熱。他墨玉般的雙瞳仿佛是吸附心魂的無底深淵,越掙紮越沉陷,月華的瑩潤讓他微微上揚過於硬朗的眉峰沾染了溫和的底色而變得邪魅,夢境與現實茫然交疊,寒玉已無法阻止更無力拒絕自己被誘惑,目光漸漸迷離,粉紅的唇瓣淺淺開啟,像剛剛成熟等待采擷的櫻顆,將最初的美麗毫無保留地呈現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