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妍,”郅師耆看著她,目光微閃,“你要是舍不得,便不要走了。我遣人打聽過,你們朝廷的皇帝奪了你家的官爵,你父親也去世了,如今那邊一無所有,你回去豈不是要受苦?他們那般待你,你還回去做什麼?”
被提起心事,徽妍的神色黯了黯,少頃,苦笑,“便是如此,我才要回去。郅師耆,我還有兄弟姊妹……”
“兄弟姊妹。”郅師耆冷哼一聲,“什麼兄弟姊妹,都是狼。”
郅師耆的母親也是個漢人,不過並不是漢庭派來和親的女子,而是普通的邊民,被匈奴人劫掠來服侍單於,生下了郅師耆。漢匈較量多年,這樣的事並不罕見,郅師耆的母親出身卑微,他也並不受重視,從小被兄弟姊妹欺負。所以提起兄弟姊妹,他沒有好氣。
“蒲那和從音不是。”徽妍看著他的眼睛,“王子,我離開以後,還煩你好好護著他們。”
郅師耆愣了愣,忙道,“這不必你說……”
“多謝王子。”徽妍立即道,說罷,向他深深一禮。
郅師耆神色複雜,片刻,忽而著惱。
“你要走便走吧!永遠也別再回來了!你這沒心肝的女子!”他甩下這句話,氣哼哼地走了。
徽妍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感到有些疲倦,倚著柱子,閉了閉眼睛。
“……做我的王妃吧。”前兩天,郅師耆熱情地對她說,“徽妍,父親要立我為右逐日王,跟著我你不會受一絲虧待,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那時,徽妍笑了笑,“不,郅師耆,我還是想回家。”
她隻長郅師耆兩歲。當年跟著公主嫁來的時候,郅師耆的母親就死了,當上了閼氏的公主很同情這個女子的經曆,對郅師耆照顧有加,徽妍自然也跟他走得近。
郅師耆很好,年輕勇武不服輸,比單於的任何一個兒子都更加聰明。他對徽妍有好感,從不掩飾,王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郅師耆王子想娶仁昭閼氏的女史做王妃。
但徽妍的心,並不在這裏。而郅師耆是個王子,將來還會成為王,他很優秀,從不缺人陪伴。
這些,她十分明了。
漢使在王庭逗留了半月,半月之後,徽妍等人也已經收拾齊備。
回朝的馬車在王庭前排作長長一列,仆從們早已經將物什都裝載好,護送的軍士整裝待發。隊首,旌節高舉,尤為顯眼。
閼氏喪期未過,徽妍一身素色衣裳,發束白巾。登車時,她望了望隊伍前後,隻覺此情此景恍然如同來時模樣。
“徽妍!”蒲那和從音的聲音傳來,徽妍望去,隻見他們騎在郅師耆的馬上,郅師耆手裏握著韁繩,牽馬走過來。
出乎意料,他們沒有哭,都笑眯眯的。
“郅師耆說,我等日後長大了,就到長安去看你!”蒲那說。
“去看蓮花!”從音說。
徽妍看著他們,將他們抱在懷中,悲喜交雜。再看向郅師耆,他昨夜似乎沒睡好,目光相遇,他撓了撓頭發,表情依舊複雜。
“王子保重。”徽妍說。
“嗯,你也保重。”郅師耆的聲音有些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