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姐姐奉令去保護石原大人去德川將軍府,傍晚的時候卻受了傷,神色慘淡地回來,一瞧見父兄,眼淚汪汪直往下掉:“父親,哥哥,雪姬無能,沒能護住大人周全。大人已被一名刺客所害。”
十兵衛又怒又氣,指著姐姐道:“什麼,石原死了,屍首呢?”姐姐道:“頭顱被刺客割下帶走,至於身體,我派人送回了石原府。”
十兵衛道:“石原是我們柳生派的主要支持者,一直在德川將軍麵前力薦父親大人,對我們十分有利。你怎會如此不小心讓一個刺客得手,這種事情傳出去,別人都會以為我們柳生派的武功隻是徒有虛名,連一條人命都護不住,那就再也沒有其他的高官大祿會來支持我們。”
雪姬對他的訓斥毫無表情,隻是跪在地上磕頭道歉:“對不起。”
一直沉默的父親忽然開口:“石原作惡多端,為害百姓,名聲很差,早有無數人想要他的命,防不勝防,這不能怪雪姬。”說罷起身扶起姐姐關懷道:“石原死了就死了,我還會找到別的跳板。倒是你的傷重不重?”
雪姬熱淚盈眶,感動地竟說不出話來:“父……父親。”父親道:“飄絮。”我走上前來。“扶你姐姐進屋休息,她現在很累。”
進屋時,已有侍婢鋪好床褥,我剛扶她躺下,父親就進來了,手中拿著一個瓶子,慈愛道:“雪姬,我來看看你臂上的傷勢。這是最好的金瘡藥,讓我幫你上藥。”
姐姐掙紮著要起來,推托道:“怎麼可以勞煩父親大人?”父親笑了笑,扶她躺下:“你是我的女兒,有什麼不可以?飄絮,你去打盆水來給你姐姐擦臉。”我答應一聲去了,再回來時父親已經不在屋裏,姐姐正沉沉地睡著了。我擰了一塊帕子敷在她額上。
我跪在她身邊伺候,帕子來回更替,卻不知過了多久,聽得她在睡夢中叫著:“天涯,天涯……”我湊近她的嘴邊,認真聽清楚了,似乎是兩個漢字。
我端著水盆出去,輕輕關好門,經過父親屋子時,聽到了說話聲。十兵衛問道:“父親,妹妹的傷無大礙嗎?”我賭氣想,從未聽過他叫我叫得這麼親熱,直呼其名也罷了,竟老是嚷我野丫頭。
父親道:“並無大礙。”接下來是片刻的寂靜。十兵衛道:“父親大人,你為什麼看起來憂心忡忡的?”父親道:“我總覺得事有蹊蹺,我看不出那傷口的武功出處,想不到東瀛還隱藏著這樣一位高手。”十兵衛附和道:“妹妹的武功在整個東瀛看來也是拔尖的,如今江湖藏龍臥虎,人才輩出,石原死了,柳生派的地位岌岌可危,我十分擔心。”
父親道:“你今天幹什麼去了,若是石原由你來保護,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十兵衛道:“我……”一陣茶幾翻倒劈裏啪啦的聲音,聽得父親怒氣衝衝地道:“你是不是又去找眠狂四郎了,懇求他教你幻劍?被他羞辱一番,打成內傷回來,你真是自討沒趣。”
十兵衛不安道:“父親,你都知道?”父親哼一聲:“你們的事情,我有哪件不知道?以後不準你去找這個老匹夫,他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想學幻劍,也得看機緣,既然不肯,那就放棄吧。”
十兵衛吼道:“可我不服,我---”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嚇得我抖了抖,父親道:“你還不醒悟,石原被殺,你要負全責。你有正事不幹,卻委托了你的妹妹,我看你是鬼迷心竅,去道場給我跪個七天七夜再起來。”
門一開,我猝不及防,十兵衛強壯的身體像座山一樣屹立在我麵前。在這種狀況下,他看見我非常氣憤:“你在這裏幹什麼?”我縮了縮頭,生怕他把氣全撒在我身上,吞吞吐吐說:“沒什麼,隻是路過。”
父親道:“飄絮嗎,進來。”十兵衛狠狠瞪我一眼,甩袖離去。我放下臉盆,低頭進屋。父親道:“把門關起來。”我關上門。
父親道:“雪姬那邊有什麼消息嗎?”我想起那兩個漢字,但並沒有確切的把握,搖搖頭。父親道:“我看雪姬手上的傷倒像自己弄上去的。”
我無法置信:“這---”父親道:“這事我隻告訴過你,就是要你幫我留意。若是告訴了十兵衛,憑他那火爆的性子,還不打亂我們的計劃。現在的雪姬是越來越古怪了,她究竟為了什麼幫助那個刺客?”他沉吟深思一會兒,道:“今天和雪姬同去的還有誰?”
我道:“聽其他師哥說還有井上,因哥哥有事,石原大人怕井上一人保護不夠穩妥,哥哥才叫姐姐一起去的。”父親道:“那你去把井上叫來,我要問他話。”
我剛退到門口,背後冷不丁冒出一句:“以後別在屋外聽牆角,我會不高興。”我手腳頓時發軟,冷汗簌簌落下,嚇得不敢回答,仿佛背後的是洪水猛獸,隻想拚命逃開,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