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恍惚間，那夜聽到一道似乎是故意將音調提高的喚聲，身體微微一顫，迷茫地睜開眼，眨巴眨巴睡眸，露出一副雖元神已歸位，但魂魄尚還處於遊蕩在外的神情。
啪！那夜渙散的眸子霎那恢複了清明。
然後……那夜怒了！
是哪個不要命的家夥竟敢拿書扔他？那夜憤憤起身，卻忘了長時間跪坐而發麻的雙腿，撲通一聲，摔出個蛤蟆拜佛之姿。
那夜齜著牙，臉微微扭曲，眼中印出一雙黑色的靴子，以為白洛是要將他扶起，正待開口道謝，不料上方響起了白洛得意中夾雜著譏笑地清冷之音。
“陛下何需向白某行如此大禮？”那夜靜靜地伏在地上，久未起身，不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前一刻，兩人相談甚歡；此一時，他對他竟譏笑對之。
為何如此？那夜不解。
深深吸入幾口香氣。香氣？那夜霍然抬頭，眸光落在香案之上升起的嫋嫋餘煙，此時香已燃盡，原來一覺醒來已到了巳時。
那夜不急不緩地爬起，拍拍身上的塵土，淡淡掃了眼以仙人之姿擋在身前的白洛，淡笑道：“未曾想到白長老也會使這令人不齒的下作事。”
眼見那夜抬手拍土，白洛皺眉飄至三丈之外。
“彼此彼此。陛下命人在外散播封後之事已被內定，此次入宮之人未取得後冠者，一生將與佛祖相伴。眼下，不少王公重臣都要求陛下給出一個解釋，不然他們拒絕將孩兒送入宮中。”白洛頓了頓，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那夜，“這樣，陛下的目的可不就達成了？”
玩著手指的那夜不置可否，臉上依舊掛著一抹從容的淡笑。“白長老費心了，這等小事還不忘掛心。但孤之家事，幹卿底事？”
白洛怔了怔，似是沒料到那夜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被堵得滯言。
“你當我願意插手這吃力不討好的事？若不是……”白洛頓了頓，接著道：“罷了，這個月陛下就安心呆在此處吧，外頭自然有長公主照料。”
那夜挑眉，不動神色地打量起這個一閣長老，一定是昨日眼花了，不然怎會將他誤作謫仙？
“白長老，昨日你故意示好，送我這串珠子，助我入眠。”那夜輕抬手臂，冷笑道：“又在熏香爐內添入了香木，我雖疑惑，但也未曾多想，現在總算明白了，白長老點香不是為了讓我早早休息，而是為了遮掩睡枕中的迷迭香。我說得可對？”
白洛微微一笑，雙手背於身後，靜待那夜下文。
“你今日設計迷暈我，恐怕不隻是為了和我談立後之事吧。”那夜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冷冷地鎖在白洛身上。
“洛隻是一介清修之人，管不得那些個閑事，隻是長公主既將陛下交付於我，我就得還她個萬人之上的帝王！”
嗤！萬人之上？那夜睨了眼這個口氣不小的長老，實在是不知該怎麼跟他溝通下去，他本就是薑國之王，子民十萬有餘，還怎麼萬人之上？除了這令人頭疼的身體，其他還不都是他說了算？
也罷，這世上就是有那些愛吃大蒜的人，口氣大得嚇死人！
那夜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不再理會這個神經質的白洛，轉身邁出了淨心堂，向著食味齋的方向而去。
身後，有一雙目光久久地注視著那個筆直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一星半點，白洛才暗淡的收回視線，輕輕歎出一口濁氣。